4这天上午,我照例去股市转了一圈。其实没什么好转的,因为我炒的是长线,即俗话说的垃圾股,也叫睡眠股,它能好几个月像睡着了一样,不见丝毫动静。怪得很,我一进股市,熊就来了,指数一路下跌,我像邱少云一样死死埋伏在里面,烈火烧身都不动摇,捱到今天,已净赔了一半。
上午到股市去转一圈,半天就算是过去了。回到家一般是中午11点多钟。
平时儿子中午不回来吃(在小店门口吃快餐),我们的午饭就可以大为简化,下个面条,煲个菜粥之类。有时孙燕也不回来吃,那就更简单了,我只需继续吃一碗早上的泡饭就成了。
每个星期,孙燕总有两三次中午不回来吃饭,晚上也有那么两三次。她所在的县机关虽然穷得发不出工资,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吃吃喝喝。县机关里流传的一个民谣说:“××人民穷归穷,天天喝得脸通红;生活条件差归差,出门还要桑特拉。”他们上班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能蹭一顿饭似的。当然,事情也可能并不这么简单,正如我天天去股市“上班”,那是明知连一顿饭也蹭不到的。
不用说,这天孙燕中午回家后的情绪特别沮丧。面条也不高兴做,两人就一起吃早上剩下的泡饭。她一句话也不说,匆匆几口扒完了,碗一丢,就蹲到地上去剥花生了。我只好也匆匆将碗里的扒完,蹲到地上,陪她一起剥花生。
这花生不知是哪个乡下人送她的,她在县机关上班,虽不是个官,但也不是毫无用处,面前这一小袋花生就是小小的证明。本来剥花生是她分配给我的任务,以前她常说:你又不上班,在家不能做做家务事吗?只是近几个月,她没拿到工资,口气才不这么冲了。真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啊。
这话说来很有点戏剧性:七八年前,她挣300元的时候,我已经挣4位数了;过了几年,我和她挣钱的数额日趋接近;现在,当她的工资涨到4位数的时候,轮到我挣300元(生活费)了。我们在家庭的地位也随着收入的翘翘板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现在她常说的一句话是:一个男人一天挣10元钱,买包好烟都不够。
猫送给人家没有?我蹲在她面前,小心地问了她一句:在人家还习惯吗?
你别提猫!从此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猫,猫死也好活也好,都不关我的事了!……
孙燕说着,呜地一声哭将起来,声音酷似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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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躺在床上,陪老婆看电视。孙燕掌握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换台,其实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上。
我对她说,我想看经济台,关心一下我的股票。
“你就几千元钱,也好意思挂在嘴上说,也不嫌丢人,人家炒股的,至少也有个十万八万,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紧张什么?”……
看来,这娘们是不正常了,没法和她说话了。
我一声不响地从房间里退出来,先上了趟厕所间,然后悄悄上了阁楼。阁楼上有台旧电视机,我刚一打开,底下的老婆就叫了:
“开这么多电视,电费你交啊?”
我赶紧应了一句:我就看几分钟,看看撞机的事情。
事实上,这天阁楼上的电视至少开了三个小时。孙燕房间的电视也是我帮她关的。每次都是这样,她开着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其过程不会超过十分钟。我不仅帮她关了电视,还帮她盖了毯子。她就这样和衣躺在床上睡过去了,像猝不及防突然昏倒了一样。睡着以后的她,脸上显得特别老相,像一只皱皮的苹果,表情嘛,自然比平时呆板了许多,但比她发脾气的时候要中看一些。
在我印象中,孙燕进了家门,很少有喜笑颜开快快乐乐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板着脸孔,很紧张的、随时要爆发的样子。我的策略是尽量离她远一些,让距离产生和平。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天气预报说今天多云转小到中雨,气温从32度降至12度。一听这天气就是个标准的精神病,难怪人要掉魂呢。
可能是气候不适的原因吧,我感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喉咙有些疼,浑身的关节也有酸胀感。我用手背摸摸自己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但无法感觉出来。我想我的态度应该老实一些,赶紧吃药为妙。
我们都很清楚,我们这个家,再也经不住谁来生一场大病了。儿子没正式工作,医药费什么的不好报销。我呢,前面说过,自从拿了一万元“买断金”,已经和单位没任何关系了。现在只有老婆还享受一点公家的医药费,一年四百元包干。这点钱,只够她看几次感冒罢了。
一家三口,也就算她身上的病多一些,偏头疼,贫血,颈椎病,关节炎,肾结石,子宫肌瘤,痛经,便秘,此外还有肝炎病史。我呢,也好不到哪儿去,身体这架机器在经过四十多年连续不停地超负荷运转之后,已显出了种种锈蚀、老化、报废的迹象。前年查出血糖高,怀疑是糖尿病,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然而我最为担心的,还是自己的心脏(十多年前曾有过心肌炎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