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多日,再次来到揽月楼,十七年前属于母妃的繁华早已在岁月的尘埃中消散,不久之前属于自己的虚假荣耀也在自己转身的瞬间化为云烟。再次踏入,她不禁问自己,她的家在哪里?
姬如枫随着她走进这几近废弃的院落,看着她第一次对自己淡漠,心,蓦地抽痛。就连自己,也被她排挤出她的世界了吗?“皖水,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没有想到?她冒着惹怒莫君行的风险,胆战心惊地提出来为他庆祝诞辰,结果,迎接她的,却是如此郎情妾意的一幕!可是,她能怎么办?多年的爱恋,她深埋心底;如今破碎的心,即使滴血,她也无法向他索要些什么。所有的苦,除了独自吞下,她又能若何?
扯动嘴角,皖水笑得牵强:“没什么。皇兄也该成家立室了。皖水倒要祝福皇兄,不仅为了诞辰,也为皇兄终于觅得如花美眷。”
什么如花美眷?在我心底,你是唯一呀!姬如枫几乎失控得呐喊出来,但是话语已到喉咙口,他打住了,只是悲伤地望着皖水。他没忘,他们的血缘阻断了一切可能;他没忘,他的宏图大志必须依靠他们两人的婚姻来推动;他没忘,她已属于别人,而他,也即将属于别人。幽幽的喟叹,他举头望月:“皖水,莫王爷……对你好吗?”
“还不错。”虽然她不知道这温柔背后到底暗含了多少危机!
“那就好。”皖水,你的幸福,我一直牵挂于心。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啊!
“莫王爷有帮过你吗?”
“目前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皖水沉眸,是她让他不满意吗?“皇兄,要娶子倩吗?”
沉默,一波一波地荡漾,姬如枫几乎不敢直视皖水那双清澈的眼眸,良久,他颔首:“是。”子倩的父亲是守边的将军,有了他的支持,他在权势之争上就多了一个筹码!
“皇兄想必很爱她吧!”
姬如枫沉默无语。子倩确是一个好女孩,开朗活泼,诚挚善良。但是,他只有一颗心,一颗早已遗落在皖水身上的心!对于子倩,他注定要辜负她的一片深情厚意!每每看见那双纯真地纤尘不染的明眸,他都要强忍住撇开眼的冲动。在那一汪清水之中,倒映着的是他的残酷无情,是他的利欲熏心!
再次见面,换回的却是不欢而散。两人谁都没有料到,曾经相依相守,相互扶持的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皖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涟水阁,推开寝室的门,却发现莫君行坐在窗前的座椅上,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天际那一轮明月。
“王爷怎么还没入睡?”近日来,莫君行已经把她的寝室当作他自己的了!不过,整座王府都是他的,她又能说什么!
莫君行一动不动,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没有你,本王睡不着。”平静的语调,听不出其中的喜怒哀乐。
“已经很晚了,皖水服侍王爷就寝。”既然他对她的表现不满意,那她就尽量迁就他吧!
莫君行总算肯回头看她:“今晚别睡了吧!我们出去赏月。”他起身,昂扬的身躯站在皖水面前:“反正你也睡不着。”
看向那双背着月光而显得幽黯的眼眸,皖水突然觉得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似的,不然他怎么知道她今晚睡不着!没有任何意见,皖水很温顺地随他走出寝室。
然而,出乎皖水意料的是,莫君行居然叫她上马车。这么晚了,难不成还要出去?
暗夜里,冷冷清清的小径上,一辆堪称豪华的马车骨碌碌地向着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想起姬如枫和子倩,皖水显得非常恍惚,那一双平日里冷静幽深的眸子,此刻空洞得虚无缥缈。就连莫君行,也猜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皖水。”莫君行一只手轻柔地覆上那双今夜尤其冰冷的手,那寒冷的温度让他极不舒服。
皖水柔若无骨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起起伏伏,空洞的视线不知定在何处。
莫君行忍住心头的不悦,又唤了一遍:“皖水!”
马车遭到阻碍,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皖水方才魂归来兮,但是在剧烈的冲荡之下,她身子猛地前倾。
莫君行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肢,使劲地往怀里一带:“皖水,你忽略本王忽略得够彻底!”
皖水被粗鲁地扯到莫君行坚硬的胸膛上,撞得头昏眼花。但是,他怀中那温暖的气息,缭绕在鼻尖,竟奇迹般地填补了她空洞的心房……静静地,她靠上那副胸膛,闭上眼眸,掩住所有的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