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亮,大街百姓尚且不多,一见徐达快马经过,纷纷走避。皇室禁卫军兵为免惊吓百姓,均是分散在京师街道上,一见是她,皆是按兵不动。
“二皇子有令,先莫逮她。”
徐达策马直奔自家小宅。马蹄未停,她就自马背跃下,将缰绳塞给出门迎接的婢女。
徐达疾奔入宅,直通她的闺房,取出珍放在柜里的一尺凤凰袍。她正要快步出去,忽见卧房里的随身长刀,她只迟疑一会儿,就收回目光,奔出府上马而去。
“等等,小姐,你发没扎好啊。”婢女忙着捡起泥地上的发绳,但徐达早已不见踪影。婢女心知有异,连忙关上宅门,匆匆往大魏质子府而去。
徐达直接在马背上披上凤凰袍,也不管是否弄脏袍身,一到狱门,她立即跳下马大喊:”西玄徐达,奉徐太师之命带囚犯秦大永。”
几名狱卫皆是一呆,细细打量眼前这位穿着御赐凤凰袍的女子。
一头飞扬黑发未束,平常旁分的刘海如今几乎掩去她的黑眼,但刘海下透着晶亮的厉色,御赐凤凰袍穿在百宫身上该是高贵又风雅,偏面前这人的凤凰袍仅仅曳地一尺,衣腰未紧,不高贵也不风雅,简直在糟蹋这件袍子……却令得在场狱官不由自主地噤声起来。
其中一名狱官动了动嘴,认了好久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徐二小姐吗?秦大永是重刑犯,没有廷尉令牌万万不见得,何况秦大永所犯案件,已有二皇子负责,没有二皇子的命令,即使太师也……”
徐达无视狱官紧张的神色,沉声喝道:”都不看见我身上穿的是什么吗?”
“二小姐,没有二皇子的旨令,真的……”
“徐二小姐。”有狱官自狱门现身,面有难色。”现在你想见的人,已经走了。”
徐达浑身一震。
狱官上下打量着她,哼声道:”咱们正审着呢,你一声大喝,秦大永就咬舌自尽了。这要我们底下人怎么回报?难道……要我们照说,秦大永一听你大喊,便一力承下罪名?这其中的曲曲折折,还请二小姐向二皇子说个明白才好。”
死了?头儿死了!徐达不理狱官,直奔入狱。
一入狱门,就是刑室。她先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接着,她看见倒卧在血泊里的汉子……,那是不是头儿,她已经认不出来了,会折磨成这样,要的分明不是口供,而是在逼这人死。
她慢慢地蹲下来,指腹轻轻触着流满泥地的鲜血。血还没有凝固,还有些温热,如果能让它们回流,眼前这男人就能复活了吧。
她以为她够快,事关皇室,廷尉哪可能轻易结案?就算是要栽赃也得要载个好样子,讨个供词才成。她心里的头儿,就算是斩断四肢,也不可能去承认他没做过的一切。
她小心翼翼举手碰着那五官模糊的尸体。
“……是我……不好……徐达无能至此……连个相救的人……都救不得……”出口的话破碎到喉口阵阵刺痛。
活了十九年,她到底真真正正做过什么?如果头儿今天结识的不是徐达,而是徐回,徐直,是不是就能及时救回一条命?
如果头儿真是听见她在狱门外的喊话而咬舌自尽,那在头儿心里必是要保住她……背后那人有心要杀掉每一个可能得知头儿要做什么大事的人,他才不愿拖累她……谁有这么天大的威权……
她猛然起身。
狱官一颤,下意识地退后,嘴里喃着:”二小姐,这凤凰袍沾上此地积血,是有罪的……”
徐达彻底无视他,直接策马而去。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地。
当她骑着快马经过醉心楼时,有几名小倌正打着呵欠开窗,见到旋风般的英姿,以为自己眼花,再一定睛,脱口叫道:”徐二小姐!”他眼儿瞪大,大呼小叫:”不得了了,是不是我瞧错了,她的手上、衣袍都是血啊!”
温于意正在穿衣,听得外头小倌乱吵乱嚷,顿住。
“王爷?”清风正温柔地替他拢衣平袍。
他挥开她,快步行至大厅,问道:”徐达往哪儿走?”
小倌一看是他,想了想,答道:”往西通街那儿吧。”
西通街?西通街上有什么?有……秦大永宅子!温于意心里一整,这女人不是挺爱明哲保身的吗?不是该去狱牢后凭吊几滴泪,就继续过她平顺的人生吗?
还是,她是因人而异,宁愿为那个秦大永豁出去?
“王爷!”清风追了出来,以极低的声音轻声道:”这是西玄自家事,王爷昨晚来此避祸,如今何苦再蹚进去?若能与徐家交好是最好不过,但王爷这两年只结识徐达,避开其他徐家人,王爷此举,不是动了真心吗?”
温于意看她一眼,冷笑一声:”真心?北A人也有真心吗?莫说我,你又曾得到谁的真心过?本王任何一举一动已逃不过你眼皮下,如今你还想限制本王行动么?”语毕,挥袍而去。
已出醉心楼,真好有贵族公子要离去,温于意大笑,抢马而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