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呀!你给我说个清楚,打从我嫁给你以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柴米油盐和做不完的家事,我的手都变粗了,你要给我的幸福究竟在哪里……”
一阵熟悉的争吵声再度响起,隔壁房正在做功课的八岁女童因为父母的争执而不快地瘪嘴,手一偏,故意把“春”天的春写成蠢,再用红笔大大的打了个叉,表示写错了。
自从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出现后,妈妈就不再对爸爸笑了,她变得很爱生气,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常常忘了煮晚餐给她和爸爸吃。
而且妈妈一直在骂爸爸,骂得很难听,嫌他不知上进又不会赚钱,还说她是瞎了眼才嫁给他,她不想一辈子当个看人脸色的下女。
“……当初你说的多好听,要让我过得像公主一般,不愁穿、不愁吃,没有忧虑地和你在一起,你会把我捧在手心上,给我开满玫瑰花的天堂,可现在呢你看看我成了什么德行,根本是为你们甘家做牛做马的黄脸婆。”女人愤怒的大吼着,猛扯枯黄的头发。
“小声点,美月,别吵到女儿,她快要考试了。”脾气温和的男人尽量安抚妻子的情绪,唯恐她失控。
一提到女儿,杜美月的声量略微压低,但仍是不满地埋怨。“要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这种日日为钱发愁的生活我早就熬不下去了。”
“我知道,我会努力赚钱,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你再忍耐几年——”老婆、孩子是他最大的动力,为了她们,他一定会成功,出人头地。
“几年?!你当我还有多少青春可以跟你耗,你画的那些烂画一幅也卖不出去,是我在工作养家,也是我一手担起这个家,你一个吃软饭的男人能承诺我什么?”她死心了,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可是……我有在打零工……”他嚅嗫的说,想建立妻子的信心。
她不屑的嗤哼,“那点钱有什么帮助,连你的颜料都买不起。”
两人曾是校园里令人称羡的情侣,一个是中文系的美女,出尘飘逸,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一个是才华洋溢的美术系才子,高大俊朗,丰采迷人。
可是爱情的美好终究敌不过现实的考验,一结婚全走了样。
当年一心支持丈夫走入绘画世界的女人已经变了,生活的压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加上丈夫的画太过冷门,一直没闯出名号,独力负担家计的她终于感到累了,身心俱疲。
她不爱他了。
至少不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为了爱甘愿牺牲一切。
“我真的会让你衣食无缺,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他相信老天爷不会亏待他,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举世皆知的艺术家。
“我还要给你几年才够,你看不出来你根本没有绘画天份吗?就算再给你十年、二十年,你还是一事无成的穷画家。”凭借一股热情是养不活一家子的,她当初怎会瞎了眼选择了他。
被妻子一阵羞辱数落,甘超仁目露难过。“日子还过得下去,我们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吵架,孩子还小——”
“是呀!你还记得孩子还小,可是你给了她什么,连件像样的小洋装也没有,她背的书包用了三、四年,拉链坏了勉强用夹子夹住,破旧的铅笔盒里是短得不能再短的铅笔,你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疼吗?”
这不是她要给女儿的生活,她的宝贝可以过得更好,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我……”他一脸愧疚,呐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能给妻女富裕的生活,始终是他内心最深的痛,虽然他有心改善目前的处境,可是现况却是他空有才华却无发挥的空间,宛如龙潜深潭。
“爸、妈,你们的声音好大,吵得我都不能专心写功课。”
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小身影站在房门口,两个大人一瞧见女儿不高兴的表情,立刻放下先前的不快,不约而同的露出疼宠笑脸。
“宝贝,对不起,妈妈吵到你了,下次我讲话会小声点。”杜美月慈爱地抱抱女儿,抚着她粉嫩小脸。
“乖女儿,爸爸坏坏,你不要跟爸爸生气,待会我们去公园放风筝好不好?”
甘超仁轻哄着,唯恐女儿臭起脸不理他。
噘着嘴的小女孩先看看一脸抱歉的母亲,再瞧瞧百般讨好的父亲,她尚未察觉到父母的婚姻已产生裂痕,还像个过度早熟的小孩,幽幽地一叹气。
“你们不要老是吵来吵去嘛!我要的弟弟妹妹呢?你们什么时候才要生给我。”她好想要有人陪她玩,人家田家佩有好多兄弟姐妹,他们家好热闹;想玩什么都不愁找不到人。
闻言,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直言因为养不起孩子而没打算再生。
身为独生女的女儿有多寂寞,他们是知情的,也晓得她有多羡慕别人家手足众多,可是他们光养她一个就十分吃力,哪负担得起另一个孩子的开销。
要生不难,难在没本事养,房贷、车贷的支出已捉襟见肘,再来个尿布、奶粉等其他拉拉杂杂的费用,肯定拖垮这个摇摇欲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