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有些迷茫,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少年燕殇抱着小夕月越走越远,小小的背影在飞扬的风雪之中显得有些单薄孤寂,却又让人觉得沉稳而心安。
她想要跟上去,可她只是随风清荡的一抹影子,根本使不上力,只能随着这风越飘越远,不知要被吹向何处?
她眼睁睁看着燕殇的身影渐渐消失,眼前的景致也越来越模糊,风雪似乎更大了,眼前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燕殇……”
夕月身子一颤,手中一紧,猛的睁大了眼。
入目的是素白的帐顶,哪里有什么风雪和燕殇?
夕月呼吸有些急促,她这是做梦了?还是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可若说是梦……为何她总觉得这梦这么真实,真实得好像曾经真真切切的发生过?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梦到过的画面,也是那片茫茫的雪地,也是那一方寒潭,一个和她同样大小的女孩将她推下水去……
那女孩,可不就是刚才梦中见到的那女孩吗?
夕月心跳越渐快了,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被她遗忘了,可到底是什么……
“醒了。”
就在她努力的回想之时,耳边传来如击玉石般动听却又清淡的声音,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流。
夕月一惊,转头,这才发现那床帐之外竟还站了个人,却不是燕殇!
而这声音……
不过是瞬间的茫然,夕月的心脏狠狠一缩,这声音,是师傅!
双手下意识拽紧了身下的锦被,因为紧张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师傅怎么会在她的房里,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夕月紧张的模样被月陌天看在眼中,他却如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只淡淡的问了句,“可还有哪里不适?”
一句问话,平静而又平淡,自然到让夕月有片刻的失神,好像她还是以前的轩辕夕月一般。
夕月狠狠的咬了咬唇,直到有淡淡的腥味弥漫开来,她才骤然清醒,沉默片刻,终是坐起身来缓缓的拉开床帐。
黑亮的眸子中染上了水色,她直勾勾的看着床前的月陌天,只觉得他依然同她记忆中一样,似乎连一丝的变化都没有。
一身白衣如霜,清华绝世。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肌肤若雪,色如春花,看来也不过三十的模样。
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细长丹凤眼,眼尾上挑,黑白分明。眼眸之中的黑眼珠透亮得如一汪清潭,眼神却淡然深邃,宛如波澜不惊的古井,荒凉而又无情!
他不过就那样站在那里淡淡的注视着她,却也让她觉得神光逼人而不敢直视。
明明是美貌至极,却又高雅凌厉,可这一切,又都自然融入他那一身清淡之气。
师傅在她眼中,从来都是一个矛盾的代名词。
夕月看过很多穿白衣的男子,却没有一人,像师傅一般,高雅出尘、淡然若仙。
这种淡然的气度,甚至连燕殇都比不上。
或者说,身着白衣的燕殇更像是未露芒的锋刃,清疏淡然都不过一种掩饰而已。
而师傅,却是真真切切的超脱世俗之人。
“师傅……”
怔怔的看着月陌天,夕月喃喃的开口,完全没想过月陌天是不是真的已经认出了她,她这一句师傅是不是会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可月陌天仍是淡然如水的模样,看着她,眸色沉静无波,“我早说过,不再是你的师傅。”
“师傅……”
夕月身子一僵,忽然坐起身来掀开被子下床。
月陌天站着未动,夕月却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声线轻颤着道:“师傅,夕月不孝,是夕月让师傅失望了。”
她跪在他的面前,后背挺直,微仰着头看他,一双杏眸因为带着泪光更显得波光璀璨。
她是那样骄傲而又高高在上的人,这一生所跪之人,除了天地父母,也就是她的师傅了。
眼中的泪似乎就要忍不住。
国破家亡、三年折磨、死而复生,这短短的几年之间,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如今,见到月陌天,被她努力压抑的苦涩和委屈就澎湃汹涌而来。
哪怕月陌天依然不愿意原谅她,哪怕月陌天依然不愿意承认她。
可在她心中,月陌天就是如同她父亲一般的人,对着他,她没有办法隐忍自己的情绪。
所以,那眼中的委屈和痛苦也就越来越重。
月陌天默默的看她片刻,忽然微微一叹,俯身,将夕月额前一缕乱发抚至耳后,动作轻柔得如清风扶柳,淡然深邃的凤眸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痛意!
“我从未对你失望,这一切不过都是天命罢了。”
“师傅……”
夕月有一瞬的呆滞,不止是为了他口中的天命,还有他眼中的痛意。
在她看来,师傅是绝世如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