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死了,兴国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焉能不恸,可他也很清楚,亲家为何宁可让自家女儿守寡,都要弄死女婿?他不是不气不恨不恼,但再恨,能怪人家吗?小儿子活着时,他也为他的不知收敛很是恼怒,他和长子、次子竞竞业业为皇上办事,他却在扯他们后腿,为他的政敌提供攻击他的材料。
每天他一睁眼,就开始忧心,今天他会又惹出什么事情来,母亲和妻子又要怎样哭闹,叫他和两个儿子去为他收拾善后。
不得不说,甫接到他死掉的消息时,他便悬着心,深怕他是死于与人争美,或是和人起争端打斗而亡,待知晓他是为人所杀死于自己的舱房中,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落下了,万幸没有砸在他的头上,家族没有被他拖累。
伤心是伤心,但不像妻子那般愤恨,更多的是疲惫与释然,送走黄侍郎他们,他拖着脚缓缓的从甲板走回来,太夫人跟前的一个嬷嬷前来相请。
“前头带路。”本打算回房歇息的兴国侯顿了下,对嬷嬷道。
嬷嬷福了福在前引路,谢公子自幼就长在太夫人跟前,虽早知他病重,心里早有准备他会死,可心底总怀着一分希望,也许东齐神医能治呢?也许奇迹会出现呢?
万万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突然,之前揪着心等着查出凶手来,现在抓到人了,知道凶手行凶的缘故,太夫人再也熬不住的病倒了。
兴国侯一进门,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也不禁吓了一大跳,实在是太夫人的样变化实在太大了!距他赶到,到送走黄侍郎他们,不过短短半日,太夫人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散了。
就见太夫人萎顿的倚在床上的靠枕上,泪水自混浊的眼缓缓滑下,兴国侯有些震惊的发现,母亲脸上的皱纹竟然这么多,还有老人斑?再细瞧,之前还乌黑的发现在竟成斑白一片。
他心里暗叹,志哥儿的死,让母亲受到不小的打击吧!
“你要让志哥儿媳妇大归?”
“不是,只是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为志哥儿守着。”
“既然你没让她大归,为何让她回娘家?”太夫人想到孙子死了,儿子竟然让孙媳妇带着她两个曾孙回娘家,这是打算让她再也见不到那两个曾孙?
兴国侯叹气,“她不适合再待在咱们家里。”
“你怕你媳妇儿弄死她?”太夫人有气无力的问。
“是。”太夫人原只是试探,没想到儿子这么直白的回答她,害她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就跟着孙子去了。
“你,唉!她死了儿子,你得多体谅她才是。”太夫人低声劝着,还小心打量着儿子的神情。
“儿子知道。”却绝口不提其他。
太夫人沉吟半晌,才试探的出声,“志哥儿走了,他媳妇儿还年轻呢!她一个人要拉拔两个孩子,怕是有些难吧?不如,把两个孩子搁在我这儿,由我……”
“这不好,母亲年纪大了,那两孩子正是淘气的时候,要是闹腾扰了母亲清净,可就是儿子的罪过了。”
“不会,不会,有奶娘和丫鬟们带着,怎么会扰了我?”
“既然都是奶娘和丫鬟们带着,还是让他们跟在志哥儿媳妇身边吧!她是他们的亲娘,他们闹腾,由他们娘亲受着才是应该。”
太夫人见说不通,只得叹气。
兴国侯咬死了不松口,太夫人只能以自己累了为由,打发儿子走。
等兴国侯离开,谢夫人方从屏风后转出来。
“侯爷这是铁了心要让那贱人带着孩子走?”
“别动不动就骂她是贱人,她要是贱人,那你的孙子们算什么?”太夫人不悦的斥道,“帮我梳头上妆。”扮老虚弱都没能让儿子心软,太夫人也就不作戏了。
谢夫人原在骂骂咧咧的,被太夫人这么喝斥,顿时收了声,只是一张口贱人二字又要脱口而出时,看到太夫人看过来的厉眼,立刻闭了嘴,她还不知道,丈夫已然厌了她。
出了太夫人的舱房,谢夫人又转往两个继子那里,希望他们能帮忙劝劝丈夫,别让谢奶奶带着孩子回娘家去。
客船出了凶案,有些客人便要求换船,也有客人像黎浅浅这样,提前下船改乘马车前往目的地。
谢家人本是要前往东齐,如今谢公子已故,不再需要去东齐了,因此兴国侯便决定回京,不过他们这一大家子,若要改乘马车,怕是要大费周章,所以他找船长商量,请他帮安排让他们改搭别艘船回京。
船东很快就调了别艘船过来,一艘是继续前行,另一艘则是往京城,至于这艘船,则是要进厂维修。
程前过来时,兴国侯等人已经换乘另一艘船回京城去了,至于谢奶奶母子三人,则是搭上另一艘继续前行的船回娘家。
“谢奶奶不跟着回京,给谢公子办完丧事再回家?”
“是。”程前笑着摇头,“谢夫人算是自食恶果,她不想让儿媳带孙子回娘家去,因此可劲的闹,兴国侯本来是说,等谢公子出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