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翎斜睨一眼,没好气地反问道:“你说呢?”
鬼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然后犹犹豫豫带了几分不自在,又问道:“你真没有在他面前露出妖精样子?”
蓝翎闻言一骨碌放下翘着的脚,翻了个身,一肘支头,侧身半卧,眼中含了一丝戏谑笑意,将脸凑到鬼眉跟前,挑起眉梢别有意味地问道:“你是担心我吃了他?还是——,担心他吃了我?”
“没个正形!”鬼眉囧意更甚,抬脚加了点力道又踹了他一脚。
蓝翎长叹一声,放下手肘,仰面朝天躺成了个大字,拖拖拉拉回道:“他那人啊——。放心!去见他的是巫山阁当家蓝翎,不是你面前的蓝翎,也不是其他的蓝翎。”静默了片刻又自语嘀咕道,“我倒有些庆幸去见他的不是其他模样,而是个最像常人的蓝翎呢。”
鬼眉也挪了挪臀,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向池塘里嬉戏的小鱼,咂巴着嘴问道:“你们好像谈了一夜呐——!都谈了些什么?”
“举杯对月,江上吹风还能谈什么?难不成谈朝堂政治?还是谈,瀚皇加冠时掉了几根头发?本公子既是有心去会知音的,又是对上他那么一人,还不是谈琴谈曲?后来顺带着谈了点儿书画。一脉相通嘛!唉!不过,看他那样子,大概本公子到底还是输了那夜半鬼嚎一丁点。”
看着天空上的流云眨了眨眼睛,又兀自嘀咕道:“琢磨琢磨,好像那歌词听着倒也合适这巫山阁里用的,不如改个曲子拿去给姑娘们试试。”说着,一翻身就坐了起来,低头揭起羊绒毯子一角,从下扒拉了半天,扔开一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掏出一个装着笔墨纸砚的抱回毯子上。揭了盒盖撂开,取了纸笔,将笔尖在舌上润了润,舔了舔砚台里干涸的一层墨垢。然后刷刷刷,就在纸上写开了鬼画符。写到半途又涂涂抹抹,然后又接着往下写。
鬼眉凑头看看,戏谑道:“这哼哼唧唧的能好听么?”
蓝翎将笔朝身后的空地上一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笑道:“这巫山阁里来的都是什么人?不是来摆官威的,就是来烧银子的。要不就是故作风流的和冒充风雅的。哪里能体会那种意境!不过借着这词让他们沾沾风雅的光罢了。这种调调既不俗俚泛滥,也不曲高和寡,刚刚好。真遇到有些懂得抒臆胸襟的,必会主动向姑娘们提出点拨,又添点意趣。”此外,他还另有话要交代给姑娘们听的。
鬼眉照着谱子轻轻哼了一段,忽然问道:“你说,他是真是假?”
“嗯?”蓝翎将新谱的曲子折叠成方胜,装进笔墨盒子,一转身又塞到了羊绒毯子下,疑惑不解反问道,“你问什么真啊假的?”
“我是问你,他那人,是真是假?”
蓝翎没有回答,复又仰面朝天躺下,看着湛蓝的空中划过一只云雀,独自神游。
当日不肯传授蓝家秘技与鬼眉,有他自己的个人原因,同时,也是不信池凤卿其人。以为他并非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淡漠云烟,清雅闲逸。只怕他如同诸多皇家子弟一样,是个精于算计,懂得掩藏,城府极深之人。唯恐在那如炬慧眼下,鬼眉吃了亏,被焚毁了去。
原来只是担心那人不好相与,害怕鬼眉白费苦心,然后一力不到而遭反噬。现如今,自己亲见了其人,心里却越发不得轻松了。另一番不得说破的担忧,别上心头。
对于鬼眉的问话,他,不好回答。
瀚皇冠礼结束,司马狴野因着朝堂有祸,急匆匆赶回了奉天。池凤卿则无心同人酬酢也未作逗留,起程返回熙阳。凌霄国的使者嘛,典礼途中忽然踏羽而来,礼一成,连宫中赴宴也不曾出席,就又忽然地不知了去向。好似并未回去,但介于“凌霄国”三字在圣天大陆本是禁忌,加之那个本身就让人意欲退避三舍的女帝,所以也没有人敢多嘴打听。反正这女帝一行是,行踪成谜。至于那些诸侯小国,有去有留,无非忌于瀚宇的震慑力,为求自保或是争取利益,大多是和瀚宇的朝臣周旋,无需赘语。
且只说剩下那一国的使者,朝旭的丞相——武穆德。他原也是急着回去的,却被瀚皇留了下来,并且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召进宫中,单独面圣。
在冠礼上见着瀚皇如仙如魔的真容,很多人都被惊着了。不过,别人是惊叹,而这位朝旭的丞相,武穆大人,却是惊吓。缘由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
武穆德忐忑不安地随传话的人出了驿馆,依照瀚宇的宫规和瀚皇御旨,丢了侍卫随从、下了马车,经过搜查进了宫。一路走得小心翼翼,无心欣赏瀚宇皇宫的气派,只时时提醒自己强作镇定。入了内宫宫门,又经过好几次搜身,一道比一道严格,直到将他因为自己的身份、官威而强撑的一点底气,彻底消耗殆尽。终于进了御花园,和瀚皇见了面,他差点儿脚软趴地。
宫人见这位朝旭国的丞相大人面色发白,直冒虚汗,心里只当他是病了,还关照了几句,却没有一个人猜到他是被吓的。本来嘛,皇上未着朝服召见使臣,地点又设在内宫的御花园,任谁都当皇上这是自降身价,以示友好亲热。
殊不知,瀚皇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