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慌慌张张,前脚刚进门,跟着就嚷开了:“公爹,此事不关世杰的事,他是被这小娼妇陷害的!”说着,也顾不得礼仪,便将往事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原来,前年重阳,赵家堡的一众人外出登高,一群青壮男子相邀豪饮,醉酒后便在外留宿。小蝶是当时跟去伺候的丫头之一,暗夜里被人捂了口鼻占了身子。醒来时,发现身边躺着的是赵世杰,便认定了是他。赵世杰无论如何解释,小蝶只是不信。
暗自查证无果的情况下,赵世杰念着做了错事的人也是自家子弟,恐那人是因为一时糊涂,碍于脸面不敢招认,又兼顾及小蝶声誉,便不曾喧哗。再怜小蝶所遇不公,遂暂将小蝶带在身边,只等着那人自己上门承认。
谁知,半年过去,毫无动静。小蝶因了这些日子跟着赵世杰,心中不由自主地生了爱慕之意,全然将自己当做了他的人,丝毫不想人家并没有说过娶纳之语。又介经历了人事,心中便多了许多想法,琢磨着如何生个一男半女,为自己挣个前程。于是,又过数月,小蝶对于始终不肯碰她的赵世杰心生埋怨,便使了心眼下药灌酒,指望借这一回怀上孩子。
好事未成,被前来探望的大夫人撞破。赵世杰恼羞不已,却也仍存一丝怜悯,便阻了母亲的打杀之意,让她依旧留在赵府当差。大夫人也就勉为其难,只当留个下人还多个做事的人。只是,从此后便时刻盯着她,不容她近赵世杰的身,连那院子也必须离开三丈。至于被打发去伺候姜桐,这里头的心思,可就要问大夫人自己了。
老太爷听明白前因后果,怒气渐消,冷哼一声:“到底是个不安份的,并不曾冤枉。”
小蝶哭道:“堡主方才还说要为我做主,此刻却又夫人和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赵世杰叹气道:“我当时就问过你,你是何时何地出的事,距离我的房间又有多远。你怎么回的?况,人便有相似,却也有不同,你当真认定那人就是我?”
小蝶凄凉无助道:“那夜是不是你又如何?我也不要名份,只要你容我跟着你,得个伺候的人,又让我有个栖身之所,不好吗?我对你比谁都尽心,便是少奶奶也不得我仔细,为何你就一定要嫌弃我?”
赵世杰道:“我是嫌弃你!不过,并非因为那件事。我也曾想过,那人若是始终不肯露面,念你一个柔弱女子苦于立世不易,或者有一日便收了你,给你一个名份,也好免了你的后顾之忧。可是,我好心留你,却反被你算计,你叫我心中又作何想?我若留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岂非是给自己的后院添柴架火?”
大夫人鄙夷道:“你算计我儿子,不仅不曾被撵出去,还好吃好穿的跟着我,你有什么可抱怨的?一个失了贞洁的小娼妇,还要妄想做主子?谁知你说的那桩事是不是真的!”
小蝶哭喊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我!我若不是没了爹妈,何至于到赵家来做丫头?若不是做了你赵家的丫头,何至于吃了这样的苦头?人世若能容得下我,我又何至于死乞白赖地求着你们?凭什么所有错都得我认!所有苦都是我吃!”
赵世杰饶是惯来温雅,此时也不由从鼻间冒出一声冷嗤,反问道:“你当真就没有半diǎn儿爱慕虚荣之意?那五弟这档子事,又是谁负了你?”又转对老太爷道,“只因孙儿被她算计过,所以,我不信五弟会给她下药。”
赵老太爷想了想,这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小蝶固然自己品性不良,却也遭遇堪怜。暗忖,若是小五儿的事情里,她不曾有重大过错,便留她一命,打发到外头的庄子上。如有鳏寡之人愿意要了她,或是有那不嫌弃她的,便帮她配了人,也得个后半生安稳。
遂问道:“从你房里搜出来的迷药,是哪里来的?”
小蝶没了声音。
老太爷又问回迷药之事,小蝶便沉默不语了。她如今失了五少爷这条路,二少爷和大夫人并堡主这边也走绝了,若是得罪更多的人,以她蝼蚁一般的微薄之力,莫说过好日子,怕是真的连活命也难了。
时辰已经不早,老太爷有了倦意。见她迟迟不肯说话,便对旁边道:“先关起来吧,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回话。”又对大夫人母子挥挥手,让他们自去。
老太爷审问小蝶的当口,姜桐正在老祖宗房里给他讲笑话。哄得老人昏昏沉沉睡去,他便起身站到了窗前。不多时,一阵轻微风动,两个人影落在了窗下。
其中一个,身形短小精悍,一双绿豆小眼透着精光。因为体型瘦小,动如灵猴,本姓又取了个孙字,更有一套火中取栗的手上功夫,便得人送绰号探天狲。
此人原也是殷实人家的少爷,可惜,生了少爷身却不得少爷命。幼年先是遭人拐卖,好不容易被家人寻回,还不曾舒坦几日,又逢巨变,家破人亡。和两个哥哥并一个堂弟在长辈护佑下逃出生天,一路流浪行乞,最后落草为寇。也不知是不是他果真命里带煞,那所投山寨不出两年又被官府围剿,打杀了个落花流水。求生无门下,误入歧途,做了个偷儿。一次行窃失手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