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山面色平板,喜怒不明地对池凤卿问道:“丹影姑娘真的只是客居在你府上?”
“是。”池凤卿应得简洁明了毫无滞涩,遂又略略解释道,“她并不曾告之她叔叔自家的遭遇变故,只为亲戚间还能偶尔走动,不想变成寄人篱下的讨嫌之人。如此,我便邀了她到府中去住。”
张义山此前虽无明显不悦的脸上,一扫隐隐的僵冷之色,带了丝笑意点头道:“那就好。看来我还有机会。你虽是得了近水楼台的先机,可不能借此将我堵在门外。最后花落谁家,咱们兄弟,还要各凭本事。”
见他未生嫌隙之心,池凤卿也勾唇笑应:“好。有言在先,不论最后结果,但看佳人如何垂青,落败者不得因此疏离了兄弟情分。”
“一言为定。”
陈思瀚听得二人对话,扯过张义山很是不满道:“义山,我拉了你来,原是要一起规劝凤卿的,怎么连你也不曾想通?!”
张义山无谓回道:“想通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一个才貌俱佳,能文能武的。我管她算计什么,图谋什么,只要不是谋我弟兄们的性命,我是求定了。”说完,和池凤卿会意而笑,准备道别各自点卯。
陈思瀚怒其不争道:“若是南明那个混不吝,或是启浩那个愣头青也就算了,偏是这两个最稳妥的发了癔症,气死我了。我一张嘴不管用,再找他几个一起来!我就不信了!”说完,拂袖转身。
张义山在身后轻呼拦阻:“你若是心中果然有些不妥的顾虑,那就别去四处张扬。怎知会不会反而无端生出是非来,再叫人利用了去?”
陈思瀚闻言一顿,继而跺脚哀叹而去。
丹影不知被人背后议论,正在拾遗府里自得其乐。起得不算早,洗漱后舒散了一下筋骨,然后便一边慢慢享用早饭,一边和丫头闲聊。
拾遗府的仆众原以为这是个不识礼数,必会恃宠而骄,极难伺候的主儿。等人真正住进来,众人才知,她是太好伺候了。也可说,根本算不得要人伺候。院儿里当差的,各人每日只按府里的规矩干活即可,从未见她主动差遣过谁。甚而,时不时还见她故意和人聊家常,寻了借口让人歇着。初时,有人不敢放肆,她便道,当差凭的是心,对得起主子,对得起俸银就行,不必做那劳而无功的多余事情。比如洒扫,保持洁净就可,不必将桌椅板凳伺候得像要脱了皮似的,欺负它们不会喊疼。下人一乐,便也顺水推舟,勉为其难了。
沐芳院里的差好当,传入府里他处,便有人寻了借口过来瞧稀奇,果见她极易相处。只她偶尔也会瞟人一眼,问道,事儿完了?只要对方坦然点头,她便也由着人留下听故事。若非碍于主子跟前不敢坏了规矩,怕不是这满府里的人都要跑了来,然后受这姑娘鼓噪,大家一起称兄道弟。
就如眼下,不过跑个腿送了趟早饭,人又被她眼风一扫,乖乖坐下了。她说是,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用,三个五个刚好凑一桌。姑娘的点心好吃,只那管家的板子可不好消化。丫头笑笑,摇头。她也不勉强,只让人又陪着天南海北地一通好聊。丫头聊得痛快,几乎忘形,若非忽然想起有事,忙忙赔礼告辞,管家那一顿怕是跑不掉了。
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用完了早饭,也同人闲聊够了,丹影便在廊下斜倚阑干,轻托香腮地闲看院子里的风景。花木打理得不错,布置也是参差有度,配合得宜。池凤卿果还真叫人移栽了一片杏树入园,只是皆为还不曾长大的幼木。季节已过,杏花雨是看不到了。幼木尚不够年头,估计青涩小杏也未见结出。观花之人不由暗笑一声,傻子!
丹影正兀自浅笑遐思,忽然被一阵杂沓脚步打断了清静。
“都给本小姐让开!”只听一声娇语断喝隔着花木爆裂,随着那些纷乱的脚步,便见一个绮罗满身,环佩叮当的少女闯了进来。后头还跟了一群的丫鬟、小厮,簇拥而行。
拾遗府的仆众也相随而来,忙忙劝阻,却又显得颇为顾忌,不敢硬拦。
丹影见状,心内冷嗤。
这是哪家的官宦小姐?看样子来头不小!而且,似是来找麻烦的。
果然,那少女进来后未走几步,便看见了靠在廊下的丹影,稍微停了一刻,横眉冷目地打量完丹影,便又气势凌人地率领仆众一路过来。不等行到近前,就阴阳怪气地隔空朝丹影讥诮讽骂道:“呵!听说凤卿哥哥的府里住了个狐狸精进来,啧啧啧,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怪不得方才一路过来,就闻见一股子狐臊味儿呢!”
丹影闻言恼羞,当即就要折了手头的花梗弹射而出,却是思及池凤卿,忍了一下。又见对方不过十四五岁左右,要比自己略小两岁。个子也矮了一截,看似还不曾长开。便自诩大人不记小人过,暂且饶下。不欲多加理睬,便悠悠闲闲地转开头去,对来人只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少女见她不做反应,甚为噎堵。瞥见拾遗府里跟来的一群仆众,转头道:“本小姐早说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狗洞,有用没用的,看不住就给我封起来!如今可好,眼不眨的就钻进来这么个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