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桐遂将初返赵家堡之事大致道出,只略了自家爹娘一节,末了,讪然赔礼道:“那李云海的事,我也不是故意瞒你。那时并不知道他身上系着你查问旧事的线索,否则,怎么也要活捉了来给你问话的。”
“不怪你,我原也没指望他还活在世上。”鬼眉摆摆手,吸了口气平复心情,扯唇失笑道,“好了,回头你倒是可以跟司马狴野拜把子了。早知道你是我的护法,莫说不会拦着你回赵家堡,怕是早在当初旷野之地初遇,我踢也将你踢回去了。那样得省我多少事啊!”
姜桐也失笑道:“要不世间怎会有个‘缘’字呢!那回白谦君一事你去解围,老头子见我同你交情匪浅,还隐约有些不乐意的。此回若知道他一生守护,苦苦逼我找寻的圣主便是你,可不知那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他二人谈论苍龙令,一时慨叹无限,旁边的蓝翎也陷入了神思不明。良久,才回魂打断那二人的闲谈,对着鬼眉插言道:“既有了赵家堡这一份助力,此事便又多了几分可行。不过,为免各处人马来回折腾,也为大家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作用,你先前说的安排还需重新调整部署一下。”
“嗯,你说的对。”鬼眉点点头,又对姜桐道,“你已然带过来的人马就算了,暂且留在京中待命。赵家堡那头,你速速传信回去,不管堡主心中对我作何想法,眼下不必急于见面。赵家堡的大队人马也暂时不用轻易调动,就以赵家堡为据点,且将西北一带看牢了为是。若有需要,那干山道西北段两州二十一县,距离赵家堡最近的运粮河下游一带,就交给老爷子了。那几处州府、县衙,常年多受赵家堡惠及,应该不至于和老爷子血肉相搏。我亦只要赵家堡能起钳制作用,叫他们动弹不得就行,不必一味厮杀火拼。”
姜桐点头应下:“赵家堡画地建寨,譬如诸侯小国,莫说附近州府赶他不及,没胆子硬碰硬,便是熙阳朝堂也多有忌讳。若非老爷子向来自给自足,以安乐之法治家,又并不逃避赋税、干涉地方政事,怕是朝廷早已不肯包容、想要派兵除之为快了。所以,老爷子虽答应给我一万五千人,我却知他的家底远非如此。如今知悉你的事情,便不用出言叮咛,他也自会竭力看好西北一带的。那么其他地方呢,你又作何安排?”
鬼眉屈指轻击桌面,凝眉思量片刻道:“虽是‘造反’,我却并不欲大动干戈。倒不是心存妇人之仁,只是原为枉死的冤魂不平,这才想着要将那昏君拉下马来,倘若因此反而殃及无辜百姓,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倒是我们自己添了罪孽。如今虽有了不少人马在手,我以为,还是尽量以兵不血刃智取为上。”
“兵不血刃?喝!你这若不是心存妇人之仁,便是异想天开!既说是‘造反’,哪里有不打仗的?!既要打仗,哪里又能够没有死伤?!若能不动干戈,我们先前又岂会为了兵马不足而发愁?可不是又犯傻了么!”蓝翎闻言忍不住讽笑了一声,又道,“你若心生悔意,不如就此作罢的好,倘或等各处动作起来,你再临阵退缩,累得兄弟姐妹们枉送性命,那才是罪孽深重了!依我说,干脆就此打住。报什么仇?逝者已矣,何必累得活人跟着糟心!再者,人死了也未必就是没有好去处,你在世间受苦受难的,焉知他们不是弃了臭皮烂肉得道成仙去了?整日里尽同自己过不去!”
鬼眉斜眼看他,没好气道:“才还和我谈得头头是道,这会子又说什么怪话?我瞧着,别处的安排先不着慌,得将你好好安顿了才是,省得一时摇旗呐喊、一时又动摇军心的,自乱阵脚!我是为的报仇,可也并非单单只为报仇。你那心眼儿一个抵得上人十个八个的,眼下的形势你会觉不出意味来?......”
姜桐不待她说完,也插话附和蓝翎道:“我倒是觉得死妖精今儿个最为明智。你实在要折腾,我们自是没有道理不帮。可是,你若能够安份守己地过日子,我们更高兴。你要取的不过是那人一条烂命,于那亡魂又能相抵几何?况且,人死不能复生,便是叫他偿命了,还能换回谁活过来不成?至于他要做昏君,便由他去!昏君一人,难道满朝臣子也都悉数昏庸无道?再者,他也有了年岁,谁知他还能活上几年!你若是因为昭岚而不甘心,我看倒也不必过于计较。让瀚宇帝收拾了那昏君,熙阳人未必没有好日子过,岂非正合你心?......”
“一个、两个,怎么都成墙头草了!”鬼眉挥手止住二人,也不愿将心里的隐忧尽数道出,只故作无奈地笑叹道,“奉天那边都已经动了手,我若反悔,岂非失信于人?算了,兹事体大,虽然我心里自有主张,也总要和大家商量了具体行事才妥,今儿个人也不齐,就暂说到这儿吧。回头我再好好想想细处,明儿个传了各门门主再来详谈。”
蓝翎见她起身向外走,立时凑上前去,挨挨蹭蹭地低语诱惑道:“我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嗯?你若是担心奉天找你算账,或是担心以后日子不好过,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与这些个麻烦的人、麻烦的事,都离得远远的,可好?”
“你就睡你的大头觉吧!”姜桐见他黏着鬼眉,横插一足,将蓝翎往边上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