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积雪转过篱笆菜园,进了翻新后的瓦房,却见已然有客登门,同李大叔父子喝上了。
“蓝大人,怎么你也来了?”池固伦惊喜道,又看看和他同桌共饮的人,打趣道,“我说怎么方才没有见着启浩兄呢,原来是捷足先登了。呵呵,此番可算知道了谁才是吃客,居然比本世子腿还长些!”
蓝翎闲闲举杯,一边邀座,一边笑回道:“咱们也算得是酒友吧?听说你们在此,自然便寻来了。嗯,寒门陋食虽不比拾遗府的精致,却也因少了精刀细脍,反倒胜在多留了几分天然纯美。快快快!既是来迟了,赶紧补饮三杯,莫要吃了亏去!”说着,悄然无痕地同鬼眉打了个眼色。
鬼眉了然会意。
蓝翎,果然事事省心,竟先一步过来打点了。
说着话,李家父子已起身招呼来客,将池固伦先行让入座中。
“姑姑!”一声童稚脆呼,峰儿从他母亲身上扭下,咧嘴露着糯米小牙,倒腾着小短腿朝鬼眉扑了过来。
“慢些!仔细撞疼了你姑姑!”李嫂子轻斥了峰儿一句,朝鬼眉笑道,“姑娘也赶紧坐,我去给二位取了碗筷,再添两道菜来。”
农家米酒,渔家湖鲜,加之为了年节备下的腊肠熏肉,众人虽是各有心思,一顿饭倒也用得宾主尽欢。鬼眉自然没有错过亲友相逢,拉了李嫂子说几句私房话的机会。
酒残饭罢,池固伦和罗启浩回了洲上的临时住所,蓝翎和鬼眉结伴回城。
路上,蓝翎问鬼眉道:“丫头,其中的因由,你可清楚了?”
鬼眉点点头。
“哼!那也是个小没良心的!”喝骂一句,又嘀咕道,“可不知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么?”
鬼眉见蓝翎故意责骂池凤卿,知他意在宽慰自己,扯扯唇笑道:“你也不必怪他,换了是我,只会做得比他更狠。只需一纸密奏直达圣听,我也就真的麻烦大了。他毕竟——是熙阳的皇子,既从我同昭岚的关系上起了疑心,又怎能等着破家灭国?曾经的知己,如今也不过是想要算计他熙阳皇室的细作而已。其实,他如此做,到底还是留有仁慈存了私心的,不过是意在逼我收手。否则,何不直接挑明了我的一切,让皇帝干脆地下旨打杀我?”
蓝翎叹了一口气,嘀咕道:“让你当初别招惹他,偏不听。伤人伤己!”
鬼眉苦笑。
该不该惹,也都惹了。能不能放下,也只得放下。
“洲上的人——,要不,先想法子将妇孺转移别处?我去找安置的地方。”
鬼眉点头赞同:“嗯,将老人和孩子送出去就行了,至于其他人,跟着我的女子都是有担当有能耐的,堪当男子来用,去留自便,也不必强送她们走。毕竟,我虽在洲上出入过,看着有关联的也就李大叔一家,暂没有明显的把柄证实大家都同我勾连。动静过大了反叫人生疑,立时便要生祸,此刻又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去安排转移的地方,明儿我再来同世子爷打个招呼。就说眼下这阵仗看着骇人,免得吓坏了老人和孩子,先送他们去亲戚家避几天。他以为我同殿下生了龃龉,一时斗气致此而已,定会应允的。”
“再大的罪过,祸不及老幼。朝廷律法里都注明了,七十岁上、五岁下,凡过不论。他也没道理不肯。”蓝翎又叹了一声,嘀咕道,“凤卿他,竟然一点也没有透露你的事情,连知交兄弟也不曾说么?既如此多情,又何必为难自己强做面冷心硬之态,拿了旁人来威逼于人!”
“算了,暂不提他,我得赶紧去安排武林大会的事。既然挑明了彼此立场,我就得抓紧了行事,可不想等他从边关回来,同我亲自打上一场。”
蓝翎好奇心起,问道:“你弄那个武林大会,是何用意?”
“你还记不记得,冯大人被从法场劫走,熙阳帝是如何平息此事的?”
“嗯。说来,我还有些奇怪呢。”蓝翎点点头,继而撇嘴不屑道,“那道圣诏的口吻,倒有些符合他的无耻作风,只是,此事这样收尾,倒也有些令人颇感意外。可是背后别有深意?”
“那就得问他了!我不过是想借用一下那道圣诏,钻个空子。”
蓝翎记性不坏,回忆了一下那道圣诏的大致内容,然后细细一琢磨,便看着鬼眉会意而笑。
鬼眉见他领悟了自己的用意,得意地挑了挑眉,惹得蓝翎笑骂了一句。
那道圣诏,不仅将冯良工的死罪虚指弹开,也未对劫囚之人加以责难,反倒以“淳朴良善”、“悲天悯人”等语褒奖了一番,更说“侠士风流,熙阳之福”,尽显“明君”姿态。
皇恩如此浩荡,怎不叫人铭感五内,歌功颂德?
侠士既然风流,谢恩方式自然也就别具一格。朝廷设书院,有恩科,江湖之人嘛,那就摆擂台,打群架。选出德才兼备、文武修身的英雄豪杰,以期将来为皇帝陛下效犬马之劳。各州各府的官道通畅,府衙老爷治下的城乡安宁,有这些侠士挺身协助朝廷维护,岂非从此再无响马匪盗,天下太平?
这样叩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