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雷阻衣衫褪下后,众人顺着鬼眉的指尖摁压,沿脖间大筋一路往下,翻看了前胸后背,最后在腋下发现了一处异样鼓突。鬼眉扬指封住周围血脉,看看雷阻一时嗤笑、一时满面敌意的模样,也不指望眼下能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内情来,就对斩风道:“此处离心房不远,若是蛊虫凶恶,不多时便要危及性命。你且速速排查他近期的接触过往,找出祸首为要。龙安殿那里能够压制圣天圣物,必也是此妖人所为。既是通晓异术,定然不是寻常来往,应该不难查找。”
又对断流吩咐道,“你且找人将他先就近抬进屋去安置,再弄些香油、蜂蜜和鸡血来。若是下蛊之人一时难以擒获,说不得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胡乱试上一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蛊虫咬了他的心去。”
几人领命而动。
正要抬着雷阻步入就近一处偏殿,突然有人跑来对昭岚低低回禀了一番,就见他捏拳切齿,沉冷道:“不必宫禁。管他是什么府兵、卫戍,谁要进来,便放他进来,朕且等着!”转头又对鬼眉交代道,“内宫这里,就烦你和赵公子暂时看顾一二,我先去前朝看看。若是找到了外公,或是雷阻这里有了变化,你便使人递个消息过去就是。”
“行了,我知道如何行事。”鬼眉点头应下,濡了濡唇,又道,“你也,一切小心。”
昭岚勾勾唇角,挥手吩咐龙辇起驾,转往前头的大朝正殿。
入了朝议正殿,昭岚龙椅上端坐安置后,朝下吩咐道:“开殿门,朕且要看看,这朝中上下,究竟有几个是那真正大义凛然之人,又有几个是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殿门打开,朝臣依序而入,先是七嘴八舌地问了宫中异动,继而又提及发兵逐鹿原并许多府兵调遣、升官贬职等乱七八糟的大小事情,皆是昭岚受困后雷阻所为。昭岚一概含笑听着,不予应答。
待到众人想起忌惮龙威,渐渐安静下来后,昭岚才悠悠开口道:“自上月二十一起,朕为奸佞之辈设计所困,另有冒充之人朝堂行事,所以,在此期间的一应御旨,皆不作数。朕在熙阳无忧公主的襄助下得以脱困,方知那冒充之人原是傀儡,背后另有主谋。现在,众位爱卿请帮朕理理这桩案子,想一想,朕,究竟因为何事而遭人算计?那大逆之人,又在图谋什么?”
此语一出,殿内又起叽叽喳喳,自然有人愤慨难当,当庭道出“图谋不轨,罪不容诛”等言词。
昭岚冷眼旁观,看着众人或真或假地激昂够了,又笑问道:“这么说来,这设计于朕的人,为的是图谋大位?觊觎龙椅,当属大逆,论罪当诛,是不是?”
众人自然诺诺称是。
昭岚又问道:“那,这龙椅大位于朕,究竟当属何物?朕将如何看待之?众人又当如何看待之?”
众人窃窃私议,一位年届不惑的须髯男子上前奏禀道:“回皇上,龙椅大位,乃是帝君之位,帝君承载上天使命,是为天之骄子。于苍生百姓而言,天子代天降福,是为皇天后土外,最当景仰崇敬之辈,所以,天子当为人中至尊,天子之位,亦是至尊之位。然,于天子而言,身为至尊,得享尊位,乃是因为上天请其代为造福苍生,故而,身在其位当谋其职,方不辜负上天重托,苍生寄望。所以,天子心中当是,代天赐福为重,社稷为重,苍生百姓为重,君为轻,帝位为轻。”
“嗯,民为重,君为轻,朕很赞同此话。”昭岚点点头,又道,“天下臣民虽对帝君山呼万岁,然,人寿最多不过百年,天子也是人,当不能例外。所以,尽管身为至尊,然,万没有永在尊位不去之理。朕想再问一问诸位,这天下至尊之位,代天赐福之职,当如何传承?”
众人便又七嘴八舌地将大位传诏的祖训规矩说了一通,甚而还有人乘热打铁,借便又提起了催促昭岚娶后纳妃,延续香火之事。
昭岚耐着性子听完后,笑道:“依照众位爱卿所言,若是朕将来传位于人,当以朕之子嗣为先,当以皇后嫡出之子为先?朕曾对朝堂上下说过,举贤不避亲,便是以为,取人当取贤能,不能一味以亲疏远近而论。那这天子之位,担当的是天下重任,朕以为,更应以贤能而取。可是,倘若朕的后妃所出皆非贤能,朕又该当如何是好呢?”
有人立刻叩首道:“皇上慎言!皇上是为睿智明君,所出定无不得佳儿之理。再行择选贤士为师,教养得宜,必出后继能人。”
“诶,朕是打个比方。倘若有朝一日,事实就是这般叫人无奈呢?难道朕就睁一眼闭一眼地,给天下百姓挑个无德或是无能之辈承继大统?那这代天赐福的话,可不是成了一纸空谈么!”
底下又再嘀嘀咕咕了片刻,终有人上前大胆直言道:“皇上尚且青春年少,还未曾娶后纳妃,此番言谈实在为时过早。但,倘若皇上只为问个事理,臣也可为皇上解惑。皇上若要择选储君,将来继承大位,按理当是从嫡从长,然后依序而论。若是实在不成,则,也可从宗亲旁系择选......”
不待对方把话说完,昭岚故作恍悟道:“可不是嘛,事有例外,朕与先皇就非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