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闻言有些疑惑,心思转了一下,脑中划过一丝犹豫。随即便自我开导,复又眼明心亮,庄重地对上行了叩拜之礼,坚定起誓道:“堡主从来处事英明,家主承继大事必然更为慎重。不管那人是谁,只要是堡主钦定的,赵朗必将视他如堡主一样敬重在心,马首是瞻,全心效力!”
赵老太爷这才舒了眉眼,露出一丝笑意,点点头道:“有这话就好!快起来,整整衣裳我们也该入席赴宴了。暂不管那些糟心的事!臭小子到底随我回了家,这也算喜事一桩。回头,你替我和你祖父多闹他几杯酒去!”
要他去灌姜桐的酒,赵朗十分乐意,欣然领命。少顷,他祖孙二人便陪着老爷子出了上房内宅,去前院儿赴宴。
今儿接风宴的酒席没有设在宴会厅,而是摆在了大花园里。平日点缀摆放的盆景被挪了地方,腾出了大片的空地搁置桌椅。那些种在花圃里的草木,似有似无地巧巧将酒席隔了几个区域,成了区别主次、男女席位的天然围屏。绿叶透碧,红粉暗香,隐隐卓卓地落在席位间,别有一番风雅闲情,为这家宴频添了一抹亲和自在的氛围。
黄昏时候,日头尚未落尽,下人却已早早将廊檐下的灯笼点了。少有机会使用的繁树烛台也被从库房里请了出来,算着位置的分落在几处。夕阳余晖并那簇簇烛火映在花园里,照得花木越发暗透意趣,更照得擦洗一新的檀木桌椅古朴沉稳,桌上摆置的骨瓷餐具更是流光溢彩。不知不觉中,在自在随性里又隐约可见奢华郑重。
老太爷看看园子里的上下布置,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翘首去寻姜桐。却见他换了件修竹浅缀的交颈长衫,比平日里那些落满繁花的张扬衣裳多了份内敛,衬得那白净面孔俊美中再添优雅之气,越发添了别样风采。只是,那姿态仍是悠然闲散做派,桀骜难驯模样。此刻正翘脚坐在回廊的栏杆上,斜倚着红漆石柱,懒懒地和围着他的赵家几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赵老太爷踱步过去,欲要拉了姜桐去主席同坐,看了看那几个犹豫了一下。姜桐虽是漂泊许久才刚回家,遗珠重拾偏疼些也无伤大雅,只恐过于厚此薄彼又要生了口舌是非。遂朝他几个兄弟道:“家中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今儿你小哥儿几个都去主桌上陪我老头子。你们爹娘自去一桌,得个自在,也方便他们兄弟姐妹、姑嫂妯娌间亲近亲近。几个丫头就和她们嫂子一处说说私房话。”
众人自然答应。
到了主桌,老爷子不再顾忌他兄弟几个的长幼顺序,拉了姜桐身侧按坐。那几个倒也未见不愉,客客气气礼让一下,在下首依次入位,等着老爷子落座。姜桐下意识又挑了一下眉梢,总觉得自己还像是个来做客的。
老爷子坐下后见姜桐还站着,便笑道:“你才刚回来,靠着我好说说话,你几个哥哥不会吃这闲醋的。”
姜桐看着他满脸开花的褶子,于是无所谓此座是不是主宾位,撩袍坐下。权当给老头一个面子,靠着他便靠着他吧。
底下众人见主桌的人入了席,也互相招呼着纷纷相携落座。一时,丫头小厮忙忙地执壶斟酒。待老爷子端了酒,底下众人又纷纷起身,执杯等着老爷子发话。
赵老太爷掂量姜桐先前不太乐意向众人问礼,此时酒桌上怕是更不愿意那一套,遂举杯朝众人道:“小五儿回家,这家里如今便又全乎一些。既是自家孩子回来,也不必太过于计较虚礼了,彼此知道心里是欢喜的就好。今日这接风洗尘宴既是家宴,没有外人掺和,大家就只管放开了乐呵,莫要拘谨了。行,开席吧!”
待老爷子话音落地,众人举杯朝上敬了敬,饮了这头杯酒后才纷纷重新归座。在旁伺候的人见了,赶紧传话去厨房走炒菜。酒宴这才算正式开始了。
主桌上,那弟兄几个依次向老爷子敬了酒,并不要祖父一一满饮,只看着他象征性地濡濡唇,各人自己干了为敬。
姜桐见他四个都给老太爷敬了酒后,老爷子有意无意地老是瞄自己,一副欲言又止,想要不敢要的模样,暗自轻叹一声,也端起了酒杯。心里却在嘀咕,既然敬酒了就得说话,这开口祝酒就得有个称呼。从容城过来的路上,两人也喝过几回酒了,但那都是因地制宜的随兴小酌,也不必有个什么开场白。今儿这家宴总归比不得两人私下里对饮,称呼吧,不能不敬,可是称祖父,叫爷爷的,他心里又还有些别扭。今儿这场合若再称呼什么堡主,恐怕比不敬酒更扫老头子的面子,当然也不妥。
盯着杯中晶亮的酒液琢磨了一下,姜桐笑眼眯眯地对赵老太爷举杯道:“都说祸害遗千年,咱们能够逢凶化吉,虽不敢说遗祸千年,可见为害人间的日子也还长久着呢。来,咱们一老一少两个祸害碰一杯,看着别人嫉妒咬牙去!”
赵世俊听他说得不像话,当即斥责道:“五弟怎么这样口不择言?对着祖父不用敬称,还说这样不成体统的戏语,半点尊重没有!”
老太爷却浑不介意,不恼反笑道:“你别说他,小五儿这话不错,若真能活个千年可不是个老祸害么?哈哈哈!来来来,老头子不指望祸害千年,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