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问:“怎么个搜法的?又搜出了什么?”
老牛头跟他多年,闻言知意,便细细回道:“我本说要回了五少爷再动马车,大老爷说不必。五少爷的马车也有两辆是加了锁的,他们便叫人撬了锁。我是看着他们挨个儿的打开一辆马车,卸一车的物什,然后一一查验的。搜出来大小共计四盒毒药,混在香料堆里。除此,未有人进出过。”
姜桐和阿奇听到此处,忍不住相视一眼,心中已是大概了然,知道问题出在何处了。本来无从着手的遇刺谜案,却也因了此遭,有了查寻的大致方向。当下不动声色,静心听着,十分期望能再多听出些纰漏,抓住些蛛丝马迹。
大老爷待老牛头说完,遂将所谓的证物呈上。果然是大大小小的四个香料盒子。揭开盒盖,又一一拆了纸包,大老爷便将其中几个放到一方托盘上,然后让人呈给老太爷并众位族老依次查验。
姜桐和阿奇并不在意自己将会有何下场,也不关心这些毒药,只目光不错地暗自观察众人神色。又特意留心了站在下位的赵朗几人和老爷子身边的赵康。
大老爷一众之所以成竹在胸,自然是因为那些毒药里不曾少了砒霜一味,更可笑的是,另外五花八门的一堆毒药,姜桐和阿奇两个,恐是连名字都叫不全。最最让人啼笑皆非的,其间居然连迷药、媚香等相类之物,也是一应俱全。
赵世杰一时被眼前景况弄得不知如何言语,不曾愤慨讨伐姜桐,倒是带着些歉疚之色,好似并非大老爷等人指控所说,是姜桐给他下了药,而是他害了姜桐一般。
众人唏嘘之时,大老爷又传了厨房的人前来对质。证词自然是说阿奇供给物料,他们在其监管下加工制作云云。
也是令人诧异,阿奇丝毫也不抵赖辩驳,只大大方方道:“既然所有证据都暗示乃小爷所为,那也不容我能三言两语辩白清楚。堡主亲自去接的我家主子,他并随行的人都知道,马车上的物事乃我一手操办。便是途中经停各处,我家主子也不曾自己动过手。这样,我且暂时由康爷着人看押,待事情有了新的动向再还小爷清白。”
赵世俊冷哼道:“你倒是挺有男儿气度的,这样就想择清了你家主子?”
姜桐也是不急不恼,对他笑眯眯道:“哎呀,这话可不好听呢!你当夸本公子一句‘用人有方’才是,阿奇这样可是一等一的仗义之举。可不知赵家大院里,乃至这赵家堡,能有几个这样的义仆?怕是吃肉拆骨的倒是不少啊!”
老太爷对此事心中有数,略一思量便顺着阿奇的意思道:“就先这么办。死囚还有个秋后缓期呢,老夫的人看着他难道还能放跑了去?”
大老爷不甘道:“五少爷似乎难脱干系,世杰跟前也需有个交代才好。”
赵世杰想都没想,回道:“我不信这是五弟干的。”
姜桐看了他一眼,指指阿奇朝大老爷道:“他都说了不与本公子相关。再者,可还有堡主和康爷他们可以作证的。这样,本公子也不乱跑,等着你进一步证明是我所为,如何?哎呀,阿奇被康爷和堡主监管着,我若也同他一处,难免有串供之嫌。若是还回赵家呢,你们又要说堡主念着血脉纵容包庇。我去哪儿好呢——”
转脸一看躺椅上的那位,打了个响指道,“不如,就由赵家堡最最德高望重的老祖宗看着本公子,如何?这样你们总不能再有什么不高兴了。”当即对那位撒娇道,“我可是暂时有些嫌疑而已,可不是人犯哦。您可以在您府上画地为牢圈着我,生活待遇上可不能克扣了去。放心,本公子的伙食用度,稍后都一一算给您府上。”
老祖宗听闻姜桐要和他回家去,只知道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应允,别的一概不理。
听得姜桐唤他老祖宗,赵老太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心道,正牌爷爷还没得上一声呢。又暗忖,此刻让孙儿去老祖宗府里倒也是好事。他府里没那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和龌龊人,又兼每天人来人往的,不缺前去表孝心的人,谁要想在他府里对姜桐动手,怕是也不容易。当下也就默认不语了。
族老们见人家主仆主动配合,也不好多说什么。又不曾死人。其实,行走江湖,用毒之事虽有些为人不齿,但是,带些防身却也是常事,眼下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此刻不好说出这话而已。总归,凡事还有堡主主持大局的,事情所涉双方又都是他的家人,外人实在不便再多此一举。
姜桐见众人没有异议,笑眯眯挽着老祖宗,朝下挥手道:“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嘛都干嘛去!老祖宗回府喽!”又似聊天一般问阿奇道,“你去坐牢了,那雀儿谁来喂呢?”
阿奇回道:“它那肚子定了点的,若是没有人喂,今儿晚上自己也该找食了。”
姜桐笑道:“知道自己觅食就好。”遂不再多话,只管去哄那老祖宗。就凭他说自己有那副画像里先祖的风采,拍拍他的马屁就不觉得吃亏。谁让自己当初也这么想的呢?知音难求啊!
大老爷一众见这主仆二人的“服罪”之举比去赴宴还欢腾,气得头顶直冒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