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规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鲁宗之还一直没有派兵前来与我们会合,甚至不知为什么,对于桓谦过境没有进行强力的阻击,我们必须要做好鲁宗之倒戈的准备,这三万江陵的守军,几乎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若是与妖贼一战而败,那这江陵城,也是守不住了。”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妖贼横扫湘南,西北两路贼人又肆虐荆州各地,我们几乎只剩江陵一座孤城的时候,却主动拔营撤离,你们真的认为,是要去合兵一处,强攻建康吗”
檀袛的眉头一皱“那按道规你的意思,妖贼是想故意诱我们追击,好在路上伏击吗”
刘道规点了点头“这种打法妖贼常用,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诈败逃跑,然后引诱追击,再设伏大败追兵的打法,当年对谢琰时用过,谢琰全军覆没,而我大哥从海盐追击撤围的孙恩大军时他们也用过这招,因为鲍嗣之这个前锋的冒进,也让大哥差点败亡,这些教训都是历历在目的,袛哥你当年也参加过海盐追击战,应该有印象吧。”
檀袛叹了口气“那次真的是险之又险,所有人都以为肯定没命了,亏得寄奴哥临危不乱,面对妖贼的包围,还让大家去剥战死将士的衣甲,不设防备,反而吓得妖贼不敢轻举妄动,最后一个齐射吓得妖贼全部逃蹿,这才有了敌前撤退的机会,要不然,只怕我们这里大多数人,都没机会在这里说话了。”
刘道规正色道“所以,我认为这次妖贼退军撤围,不是因为要全力攻击豫州的希乐哥,虽然我们现在断了和豫州方面的联系,但是以我对希乐哥的了解,豫州不是这么好打的,他之前可是准备了北伐的精兵和粮草,兵力集中,和江州匆忙应战的无忌哥情况不一样。而且他不太可能再次在水战迎战妖贼,一定是出兵陆地与妖贼决战,以我们北府大军的陆战能力,不是妖贼正面可以抵挡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有足够的定力,先守好荆州,而不是匆忙之间追击妖贼。”
檀道济点头道“道规哥说得非常正确,只要豫州的希乐哥不是主动求战,而是扎营以待,妖贼想要突破豫州防线非常困难,现在江州虽失,但是广固已经围攻了这么久,想必寄奴哥也会加紧拿下,然后回师讨贼,只要我们这里牢牢守住,那三路大军合击妖贼,他们是无法抵挡的。但若是江陵有失,妖贼有了荆州这个稳固的后方,那可就难说了。就算要平定妖贼,也得需要长年累月的战斗才行。”
王镇之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是作为荆州的守将,岂能就这样坐视妖贼来去自如呢刚才我们还指责雍州的鲁宗之不去截杀桓谦的兵马,现在换到自己,不也是在做同样的事”
殿内陷入了一阵沉默,刘道规看向了王镇之,说道“那按王司马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呢”
王镇之正色道“刘刺史,你新来荆州,可能不一定了解本地人情,而下官在此地多年,对荆州的人情还是了解一二的,有的仗,必须要打,这不是胜负的问题,而是一个态度的问题,如果换了是在吴地,那选择坚守不战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在荆州,如果对敌不战,纵寇不追,那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刘道规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这里毕竟是桓氏经营数十年的老巢,虽然桓楚已经灭国数年,但是各地的豪强和士民心向桓氏的还是不少,要不然桓谦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声势,要不那个郭寄生也不会有实力起兵响应。但越是这样,我们不应该越是先讨平桓谦,郭寄生这些本地乱党吗妖贼毕竟不会在此久留,而且赌上所有荆州的军团跟他们决战,胜负难料,万一失利”
王镇之摇了摇头“刺史大人,所以说你还不是完全了解荆州的人心,这里自楚国以来,就是民风强悍,崇敬英雄好汉,当年桓氏在这里经营良久,可是桓玄从建康败归之时,也是四处召兵买马,折腾了几个月也才有二万左右的部队,可见大多数的豪强并不支持他,反观桓振,只有数十手下时,却敢夺取江陵,然后几乎整个荆州响应,旬月之间就众至数万,这是为何”
檀祗笑道“因为桓玄是个懦夫,座舰后面永远放着小船,没打就想着逃跑,而桓振是条好汉,打仗身先士卒,做大事不惜性命,换了我也愿意追随啊,这点象极了寄奴哥,虽然是敌人,但也值得尊敬。”
王镇之正色道“这就是了,荆州这里的人向来是佩服英雄好汉,而鄙夷那种胆小鼠辈,之前我举全家之力,募集乡勇与那苻宏的贼军对抗时,开始也是屡战屡败,几个兄弟和儿子都兵败身死,但我仍然死战不降,反而周围几个县的豪强都派兵前来相助。”
“这就是荆州人,不怕输,但就是看不起懦夫软蛋。如果刺史大人只派兵去平定相对好打的各地贼人,却面对刚刚大胜的妖贼大军不敢战斗,那不仅守土失责,有纵敌之罪,更是会失尽荆州人心,只怕这乱党贼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算妖贼不来攻打江陵,光是桓谦的部下,也难以应付了。”
檀道济点了点头“荆州人确实是这种性格,我们北府军这几年镇守各地,也有这种感触,别说其他各地的豪强,恐怕就连这江陵城内的富家大户,也是在看我们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