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说道“其实你我都知道,檀韶脾气暴躁,冲动,并不是合适的将帅之才,顶天了以后就是个阿寿这样的,但你不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不合适,也难以服众。寄奴,说实话吧,这回你让他在西城主攻,是要给他立功的机会,还是要他自曝其短”
刘裕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有意让他打输呢我不是那种通过战友和部下的失败来得到好处的人,更不用说这还事关成千上万的将士的性命”
刘穆之叹了口气“是我误解你了,这么说来,你是为了还凭子的恩义吗”
刘裕的眼圈开始湿润,不管过了多久,檀凭之的死永远是他心中的痛,就象一根刺,牢牢地卡着心间,让他难以呼吸,他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这条命,是凭子拿他自己的命换的,他为了檀家的荣誉,为了北府军的前途,把自己的命也送了,这么多年来,我有这么多兄弟战死沙场,但只有凭子,那是活活地在我怀里咽的气,就连无忌的死,也没有给我那样惨痛的感觉,胖子,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刘穆之沉痛地摇了摇头“你在罗落桥之战穿过的那件沾着他鲜血的盔甲,直到现在也一直留在你的军帐之中,一直没洗,只从这件事,我就知道他的死对你的打击有多大。所以,你为了报恩,就是格外地关照凭子的后人吗”
刘裕抹了抹眼睛,擦掉了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滴,舒了口气,说道“也不完全是因为跟凭子的交情,他一向也是独立成军,手下的弓箭营,忠诚勇敢,是全军的精锐,而檀韶接手他的这些旧部之后,一向也是表现优异,多年来南征北战,立功无数,隐约有跟三巨头并驾齐驱之势。”
刘穆之不以为然地说道“但他可从来没独当一面过,你这次硬拔他,真的好吗”
刘裕正色道“在你我看来,檀韶性格冲动暴躁,但当年在刘牢之的眼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要证明是不是堪大用,总得用战果说话的,不给人机会就直接剥夺他的领兵立功之权,难以服众,也不符合北府的规矩。他现在的地位,手下的兵马,是凭子给他留下的,也是他多年来自己立功赚回来的,本来他和猛龙是我最看好的下一代双雄,想让他们各自有建功的机会,只可惜,唉。”
刘穆之正色道“猛龙也好,檀韶也罢,都是冲锋陷阵的猛将,可并不适合当独当一面的帅才,就象阿寿,他是最好的先锋和冲阵勇士,可要他坐在帅位上指挥,那就坐错了地方,寄奴啊,深通兵法,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只有我说的那四大年轻人,就算檀家你要找一个报凭子的恩情,你也应该找檀道济才是。”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恐怕不知道,檀家四个兄弟,檀韶,檀袛,檀道济和檀和之,一向并不是太对付。凭子在世时,就没少跟我抱怨过,他这几个子侄一直相互较劲,甚至出言互相嘲讽过,所以在他手里的时候,也是尽量避免这几位同时领兵上阵,怕坏了事。”
刘穆之轻轻地“哦”了一声“还有这种事连我都不知道这个情报呢。”
刘裕正色道“因为凭子没有儿子,这几个侄子按说是有差不多的继承权,本来檀韶最为年长,没什么好争的,但是檀道济脑子灵活,喜欢读兵书战策,作战之前的军议之上,屡屡能以兵法反驳檀韶的建议,几次关键大战中,他的建议还给证明比檀韶的更有用,如此一来,檀韶当然不乐意了,觉得是凭子偏心,而檀道济本人又不象檀韶那样冲锋陷阵,摧锋陷锐,所以两边的矛盾,就会越结越深。哪怕是亲兄弟,也难避免。”
刘穆之笑道“原来如此,这是你们军中之事和檀家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去刺探,难怪你这回把檀袛和檀道济都安排在了荆州那里,而只让檀韶和并不熟悉军事的檀和之跟着。”
刘裕点了点头“这是檀韶的意思,当然,他跟我说的理由是荆州那里也需要得力干将,既然那庾悦不肯去武陵内史,他就推荐他弟弟檀袛担此大任,而且道规那里也缺帮手,正好檀道济可以去帮忙。其实反过来,檀袛和檀道济也私下找我,表达了同样的意愿,说是南蛮校尉这个关键人选,非檀韶不可啊。”
刘穆之点了点头“可你最后还是选择了檀韶跟着你,是因为他带的兵马是檀凭之的真正嫡系,实力最强吗”
刘裕正色道“是的,凭子的旧部,基本上是檀韶掌控,虽然檀祗和檀道济后来独立成军时也带走了一些人马,但是七成以上的老兵宿将,都还在檀韶手下,让他们去荆州,不参与北伐之战太可惜了,同样也是剥夺了这些老兵们建功的机会,这是凭子在九泉之下也不能接受的事,所以,我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而且最大的立功机会,我要留给檀韶,甚至这战后的青州刺史,你原来一直跟我建议羊穆之或者是阿寿,但我真正想留在这里的,却是檀韶。”
刘穆之摇了摇头“幸亏这回他搞砸了,不然你要是留檀韶在这里做青州刺史,掌管南燕,那肯定会出大乱子的。”
刘裕轻轻地“哦”了一声“不至于吧,以前檀韶也不是没当过刺史,这青州之地又是他们檀家的故乡,留在本地还可以联系本地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