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子哈哈大笑道“三哥,今天我们兄弟能并肩作战,全都死在这里,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啦。我们的战死,也足以洗涮以前从贼的耻辱啦”
沈田子咬了咬牙,一把抓住了沈林子的手,沉声道“林子,别说这种话,还没到最后,一切都有机会,大帅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阿韶哥让我们各自为战,就是尽量地拖延时间,拖到援兵杀到为止”
沈林子喃喃地自语道“真的能拖到那时候吗,万一”
沈田子厉声道“没有万一,林子,我们是寄奴哥的兵,是无往不利的北府军,我们已经打退了敌骑的三次冲击了,一定还能打退下一次,再下一次的,牢牢守住,不要想其他的事”
沈林子用力地点了点头“是的,大旗还在,希望就还在,三哥,你看阿韶哥的帅旗,它还在”
他说着,一指一百多步外,中军方向,那面高高飘扬的“檀”字大旗,可是顺着他的手指,突然,十余枝长杆狼牙箭射过,旗杆之上的绳索,应箭而断,这面蓝色的大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沈林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再也说不出话来,而四面八方的铁蹄声,齐齐地涌入了因为帅旗落地,而开始变得混乱的中央方阵
檀韶就站在中央方阵的正中央,这里是一个临时搭在三辆战车之上,方圆不过一丈多的临时高台,高过地面也大约一丈多点,一面高大的旗杆,就立在中央,而这会儿的功夫,那“檀”字的帅旗,落在了一边的地上,三四个护卫,正手忙脚乱地拿着绳子,想要重新把这面大旗给升起,毕竟,帅旗关系着全军的士气和希望。
五十步方圆内,中军最后的一千余名重甲战士,正拼死咬牙地守着最后的防线,四周的烟尘之中,数不清的俱装甲骑,正在全面突击,时不时地有外圈的战士,给这强悍的冲击力撞得凌空飞起,跌落阵中,但只要还能自己站起身,就会挣扎着重新奔向前方的位置。
而在阵中的两百多名弓箭手,则是依着各自队正的号令,不停地向着被突击的方向射箭支援,而在阵外,敌骑射出的箭矢,如雨点般地落在中央的空地上,几乎每一箭都会射倒一两名弓箭手,持着木盾的护卫们,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盾牌,抵挡着雨点般落下的敌箭,为本方的弓箭手尽可能地着掩护。
咒骂声,喊杀声,惨叫声,伴随着外圈胡骑的嘶吼,以及战马撞上盾牌,长槊时的哀嘶之声,响成一片,渐渐地,胡人操着生硬的汉话,在大吼道“放仗不死,放仗不死”而这一股股的声浪,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震动着这个方阵中所有人的心灵。
檀和之的脸色发白,他拿着从地上捡起的那面蓝旗,带着哭腔“大哥,旗落了,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檀韶的脸上肌肉在轻轻地抖动着,他环视四周,闭上眼,摇头道“我们已经尽可能地在抵挡和战斗了,现在敌军的弓箭已经能直接攻击到这里,再想靠方阵防守,已经不可能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他说着,一把从檀和之的手中夺过了那面蓝旗,直接把这面旗子,插到了自己手中的大戟之上,戟侧的小枝,挂着旗面,檀韶高举起大戟,让这面帅旗迎风招展,他大吼道“儿郎们,尽忠报国,九死无悔”
所有的军士们同时回头看向了大旗,咬着牙,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尽忠报国,九死无悔”
檀韶一下子跳下了帅台,一扬大戟,大吼道“散阵,杀出去,跟胡虏拼了,杀啊”
他正要拔腿开冲,却只听到,北方响起了一阵响亮的鼓角之声,几百面大鼓,重重地擂响,而一面“朱”字大旗,即使是隔着烟尘,也隐约可见,数百辆战车的车轮碾过大地时的震动,如同轻微的地震,而一个透过大铁喇叭而得到了极大加强,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直入檀韶的耳朵“韶哥勿虑,龄石来也”
檀韶先是一愣,转而狂喜上脸,哈哈大笑道“救兵来了,救兵来了,是大石头,是大石头,哈哈,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和之,快传令,牢牢守住,挺这最后一段,敌骑一退,就给我全面追杀”
他说着,一把扯下了大戟上挂着的帅旗,亲自向着旗杆之上升起“擂鼓,擂鼓,让所有步队都继续坚定守住,等我帅令”
离着檀韶帅旗不到七十步的地方,慕容镇的白须在轻轻地随风摆动着,看着那面再次升起的蓝色帅旗,也看着本方从前方的盾墙前,再次退下来的百余骑身上插满了箭枝的骑兵,喃喃地自语道“天意,难道这是天意吗”
慕容平冲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拔出了左腿之上的一根箭杆,血箭飚起,两个仆从护卫连忙向他的伤处撒起行军止血散,而慕容平则大吼道“大王,为何此时要撤兵只要再冲两次,不,再冲一次,我一定可以砸开檀韶的龟壳”
慕容镇摇了摇头,说道“敌军战车部队已经杀到,继续冲击这些步阵,只会腹背受敌,趁着敌军步兵损失惨重,还要重整的时候,我们必须先去迎战敌军的战车部队,要不然,给他们杀到面前,我们连冲击的距离也没有了”
慕容平恨恨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