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缇草原上的夏日无比清凉,一日之中最热的时辰也不过是午时附近的一两个钟头,因此朗科族的族民哪怕是夏日炎炎之时也总是要备上一件披风,以防草原之上天气突变,刮起狂风着了凉。
“爹爹,看样子是要变天了,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帐篷吧,今天就别出去打猎了。符儿一点也不喜欢大风。”
说话的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便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看来是十分熟悉马术的样子。孩子身边高大勇猛的男子是典型的西域人的长相,高目深鼻,还有一双棕黄色的眼眸,他的下巴上有着短短的一层胡须,看上去并无累赘拖沓之感,反而显得整个人都更加精神干练了起来。此人名叫呼延溟,是渊缇草原上朗科族部落的首领,他身边的孩子呼延符是他的长子,精通骑术,也十分聪明,唯一不足的便是胆子小,竟连草原上随时可见的大风都害怕。
呼延溟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抚了抚额,叹道:“好吧,好吧,走,回帐篷里去。”说罢父子二人正欲掉转马头回程,呼延符却一眼望见了不远处有一位身形单薄的旅人骑在一匹棕色马匹之上,正向着大风即将刮来的方向迎面而去。
之所以说是旅人,便是因为那人身形单薄只着一件衣物并未准备披风,这是草原上的熟客绝不会忘记的事。呼延符见那人愈走愈远,急忙呼唤道:“哎!那边的那位客人!别再往前面走了!前面要刮大风啦!”
女子骑在马上,远远地仿佛听见有人在喊,本以为必定不是叫自己,依然自顾自地向前骑行而去。直到听见马蹄声踢踢踏踏地赶来,才回首望去,原来刚才那个小孩子真的是在叫她。
呼延符拉了一下马缰,看着面前的女子,惊呼道:“是个女人?!”他急忙扭过身朝着正不紧不慢赶过来的呼延溟道:“爹爹!是个女人!”
女子听见孩子这般称呼自己不由得蹙了蹙眉,但心知草原上的部落向来如此,大大咧咧无拘无束惯了,便也不要求这孩子能够恭敬地唤她一声“姑娘”或是“姐姐”了。女子抬眸向着呼延溟走来的方向看去,二者对视之间皆是惊讶。
呼延溟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子,皮肤白皙,不似草原上的女人那般被一日之中强烈的日光晒得黝黑粗糙,一双眼睛十分水灵,眼角微微弯起,仿佛延边城里那些年年开得灿烂的桃花的花瓣一般,同时,呼延溟又打量了她几眼,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却也说不上是哪里熟悉,只得先开口道:“姑娘可是从中原前来渊缇旅行之人?”
而女子见到呼延溟也同样吃惊,除却她自己的外祖父与娘亲,她从未见过眼睛不是黑色的人。外祖父一双墨色眼眸遗传给了娘亲,却并未遗传给她,她的眼睛,是与外祖母一模一样的一双黑色眼眸桃花眼。且这男子的发色也微微泛黄,的确是更加西域化的人种,若是没猜错,大概是朗科族人。而且他与她说的是任安官话,想来应该是个身份高贵的人。因此女子点了点头,用歇安语回答道:“正是,刚才这孩子叫住我,可是前面有什么危险不成?”
父子二人听见歇安语均是一惊,呼延符到底是个孩子,急忙道:“你竟然会说歇安语,你到底是哪里人?延边?镇浣?还是就是咱们草原上的,根本不是客人?可是不会啊,你根本没有披风呀。”
女子自然是注意到了父子二人都随身带着一件披风,却不明白是何意。只得说道:“我来自任安,并非西域城镇中人。至于会说歇安语,只是因为外祖是歇安族人,心中有所归属,闲来无事,便自学了歇安语。”
呼延溟不由得恍然大悟,难怪总觉得这女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原来竟是有同根同族的关系在。见她鼻梁高挺,脸部线条清晰,原来果真是是有西域氏族的血统。
这时呼延溟才开口道:“姑娘,刚才犬子叫住你,是因为你前行的方向不久便会有大风,而我们草原中人随行带着一件披风,也正是为了抵御突如其来的大风。孤身一人在草原上遇到大风,怕是很危险。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你若不嫌弃,今夜便与我们回去我们部落,与我长姊住在同一个帐篷中如何?”
“那便多谢二位了。说了这么会儿话,都还未请教两位姓名,请问?”
“在下名叫呼延溟,是渊缇草原上朗科族部落的大首领。这是我的长子,呼延符。”呼延溟与她说道,接着又问道:“不知姑娘又当如何称呼?”
女子听见这话愣了愣,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绯世。”
呼延溟闻言稍稍皱了皱眉,想来是从未听过这样奇怪的名字。不过中原人的名字向来咬文嚼字复杂得很,倒也不必再多追究。
于是三人一同向着朗科部族的聚落策马而行,交谈之中,呼延溟才得知,原来绯世西出任安前来西域已有大约两个月的时间,一路经过秦州、凉州到达甘州城,又经瓜州、沙洲到达镇浣玉门关,出玉门关后辗转至延边城,一路看遍奇秀风景而至。
“你一介弱女子独自出行,你远在任安的家人不会担心么?”
呼延溟的问题又一次让绯世稍显犹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