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的一个字,落地无声,却让人凉飕飕的。
夜辰小心地看一眼段萧,出声为宋繁花辩解说,“六姑娘不是自愿的,她被点了定身穴,不能动弹。”
段萧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非常平静镇定地将手中的墨毫放进笔池洗了洗,洗墨毫的时候,他的神情十分专注,眼神专注,俊脸上的神情在半残的烛影里被拉出一片幽暗难辨的光,光影灼灼,似梅林深处的一点儿红梅,乍一开放,艳色,冷霜,却昙花一现,随着毫笔收势的瞬间骤然消失,他微微抬头,看着夜辰说,“你不必回九王府了。”
夜辰一愣,问,“为什么”
段萧道,“云苏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然不会让你跑这么一趟。”
夜辰一惊。
段萧缓缓将笔搁进笔架里,微眯着沉黑的眼,不紧不慢地说,“他是故意的,或许一刚开始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可在我回到京城,去吕府探望他,回来后就不再受噬心毒的折磨,他就起了疑,解药是从他身上找出来的,他想一探究竟很容易,哪怕你用别的药丸代替了解药,他也察觉得出来,我没有近过他的身,那么近他身的人就只有那几天陪在他身边的人,那些人,只有你一个人是从衡州返回的,他不用查,就知道你不是他的人,他故意在对峙朱礼聪的那天咳血不止,就是要摆脱掉你的暗视,然后,在宋繁花出事的时候把她掠走,让我方寸大乱,我当时若真一怒之下毁了吕府,那么此刻,我要么被问了罪,要么,被驱离出了京,但偏偏,我没有让他如意,所以,他把宋繁花带到王府,用这种办法让我自乱阵脚。”
夜辰听着,连连地叹道,“真是诡诈。”
段萧抿唇冷笑,虽然知道这是云苏故意为之,心口还是抑制不住地一沉再沉,他确实有点儿乱,可他必须得冷静,他伸手点点桌面,对夜辰说,“你去把风泽叫过来。”
夜辰也不问这么晚了喊风泽做什么,应一声后,转身就去喊人。
风泽刚睡,被夜辰挖醒,惊了一跳,听到夜辰说是段萧叫他,他连忙穿好衣服来了。
进到书房,段萧对他说,“明日你去九王府住,苏八公应该很想念你。”
风泽眨眨眼,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夜辰轻咳一声,对他说,“六姑娘如今被王爷挟持在九王府。”
风泽立刻顿悟,开口说,“我明日一早就过去。”
段萧点点头,嗯一声,挥手让他又下去了。
等风泽离开,段萧又喊来沈九、夜不鸣和七非,三个人来到书房,段萧却不说话,夜辰看着他们三人,没看到无方,就好奇地问了句,“无方呢”
沈九看他一眼,说,“在万青寺养伤。”
夜辰挑眉,“以他的能力,也会受伤”
之前在陵安城,夜辰早先一步跟云苏离开了,不知道后来的暗杀事件,沈九就把这事说了,说罢,转过头来看向段萧,问他,“少爷把我们都喊来,是找到了那三个神秘杀手”
段萧轻敲着桌面,目光一一在他们脸上巡一圈,低声说,“另一个人不知道是谁,但其中两个我大概猜出来了。”
七非问,“是谁”
段萧轻启薄唇,笑如江上寒水,隐入眉尖,这一刻,他的脸是冷的,心是冷的,声音更是冷的,他说,“吕如宁,池乔。”
三个人,不,四个人都是大吃一惊。
七非短促地轻啊一声,“吕如宁”
段萧道,“嗯。”
他将四个人唤到跟前,对他们道,“明日肖府要为肖锦莺出殡,吕府自然也要去的,吕子纶和吕止言都不在,吕如宁肯定要代表吕府到棺材前吊唁,按照京城的习惯,吊唁的时候只有死者家属在场,我已经给肖璟递过话,让他在池乔身上下一种见血就会失控的毒,午宴结束后,我约吕如宁出来,会让她不小心摔下马车,池乔身为贴身丫环必然要上前搀扶。”
说到这,沈九接话道,“少爷是让我们对吕如宁出手”
段萧摇头,“不,吕如宁在摔下马车的时候会擦破手掌,池乔在扶起她的时候会沾到她的血,那个时候,她必然会失控,大开杀戒,你们要做的是保护好周围的百姓,我要让池乔的罪行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当然,”他顿顿,又道,“为了让她使出眨眼之剑气,还原杀肖锦莺的一幕,我会亲自动手。”
四个人面面相觑,没明白那句“亲自动手”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明白,段萧也没给他们讲,吩咐好细节和行动后,就让他们都走了。
段萧又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回了卧室。
这一次,他没再看墙上的画了,直接洗澡,睡觉。
躺到床上,闻着那绵绵不尽的樱花香,想到今天夜辰说的话,他又是气又是怒地瞪着宋繁花每次枕的那个鸳鸯枕,瞪了很久,伸手一抱,将那枕头抱到怀里,嗅一下那上面的气息,自言自语地说,“同吃同喝同睡吗软软,不要逼我真的发疯。”
这一夜是怎么睡着的段萧自己都不知道,反正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