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就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高大,雍贵,却满身孤寂。
苏昱心里难受了一下,走上去与他并排坐着。
苏子斌也有点难受,走过去,坐在云苏的另一边。
苏昱伸手,拉住云苏的左手,苏子斌伸手,拉住云苏的右手。
云苏往左看苏昱一眼,又往右看苏子斌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地说,“我没事。”
苏昱道,“你从小到大说的最多的就是我没事,以前你说没事我就信你了,可这个时候你跟我说没事,那不是睁着眼说白瞎话吗”他瞪他一眼,又道,“还是你觉得作为亲人,没资格去关心你”
云苏立马道,“不是。”
苏子斌道,“心情不好就发泄出来,你老这么憋着会憋出问题来的,你若出了事,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你想让宋繁花开心,也不用这样吧”
云苏脸一冷,“我没为她。”
苏子斌道,“那就好。”他顿顿,又道,“其实,结束这种痛苦的方法很简单,你娶个王妃就好了。”
云苏一愣,掀眼瞪他。
苏子斌任他瞪着,却坚定不疑地说,“有了王妃,你就更能体会到自己要尽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幻想着一个不可能的女人。”
云苏抿住唇,不言。
苏昱瞅一眼苏子斌。
苏子斌耸耸肩。
苏昱对云苏道,“你刚在想什么”
云苏沉默不言,只眉头一直拧巴着,似乎有什么难以决定之事在眉尖萦绕不去,云苏在难以决断什么上云门,上云门做什么借兵。
云门铁骑不出飞水不出黄沙,这是整个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可别人请不动云门铁骑,不代表他请不动。
而他一旦去了,一旦去了
云苏狠狠地揉了揉眉心,沉沉地在心底里说,不行。
可转眼想到苏项的骨灰,想到苏八公那一双失望悲伤的眼,他咬咬牙,终是无奈地做出决定,他说,“我在想,什么时候动身,去一趟云门。”
苏子斌一惊。
苏昱怔愕。
二人同时出声说,“你要去云门”
云苏道,“嗯。”
苏昱大喜。
苏子斌跳起来拍手说,“好,你什么时候去,我随你一起”
云苏道,“先回去跟外公商量一下。”
苏昱、苏子斌都说好,三个人往营帐走,进了营帐,看到苏八公抱着苏项的空骨灰盒仰脸躺在了椅背上,面色苍老疲惫,这么一刻,云苏本还有点动荡的心就不动荡了,他想,他没什么好遗憾的,宋繁花固然重要,可他的亲人们更重要,他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让他们寒心,苏八公说的对,但凡他对宋繁花仁慈一分,就会给他以及他的亲人们多增一分危险。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做的决定,只要把爱情撇出去就行了。
他这一生,原本的轨迹里就没有爱情这个词,也没有爱情这条路,所以,路走偏了,就得改回来。
云苏下定决心要把宋繁花埋葬在爱情的坟墓里,他选择了无情。
在江山这条路上,覆了苏天荷,覆了苏项,不能再覆一个云苏。
云苏、苏昱、苏子斌见苏八公睡着了,都没打扰他,三个人动手将苏八公抬到床上去,只是,刚动手,苏八公就醒了,他看着面前三张年轻英俊的脸,好半天目光都是涣散的,他大概一时恍惚,分不出眼前的人是谁,是他的儿,还是他的孙
云苏、苏昱、苏子斌见苏八公睁眼是这种状态,都被吓住了。
云苏担忧地大喊,“外公”
苏昱、苏子斌晃了苏八公一下,大喊,“祖父”
这一喊就将苏八公出窍的灵魂唤回来了,他涣散的眼神一点点的凝聚,最后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是儿还是孙,他问,“怎么了”
云苏看着他,见他没事,心口缓缓一松,冲他道,“外公要睡去床上睡。”
苏八公道,“嗯,是困了,这折腾了一宿,没损敌,却把自己累的够呛。”他拂开他们的手,慢慢站起身,“我去睡了,你们也别再想事儿了,先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三个人都嗯一声,送苏八公去睡觉。
等苏八公躺下了,苏昱、苏子斌、云苏都退了出来,各自去睡觉。
这一夜云苏没睡,他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帐顶,脑海里回忆着与宋繁花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以及后来的种种
不想不知道,原来他把她记的那么清楚。
第一次她在衡州跌进他的马车里,那么的狼狈,那个时候他看她就是在看一只渺小的蝼蚁,他要杀她,易如反掌,若非那天她忽然抽出了他腰间薄刃,她真的必死无疑了。
还有第二次,在柳府,她与他讨价还价,搏得生机,抱着宋世贤鲜血淋漓的身子艰难匍行满脸脏污血渍,丑的令人作呕的样子,可那个时候,她丑的令人不忍直视,却让他无法忘却她一身坚毅为救宋世贤而不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