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辅事向来是风轻云淡的。
即便是为崽鼓掌,经幡下的眸子也比水还要澄澈。
付长宁看到辅事握着杯子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
辅事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我已明了。”
“光明了有什么用你得做点儿什么解决这个问题。”付长宁说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从那利落的长腿往上朝中心处瞅。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缩了它,缩了它。放在身侧的手也有些蠢蠢欲动。
“莫想。”辅事换了个坐姿,单腿抬起交叠在另一条腿上。
见鬼了,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付长宁愕然,“辅事可是修习过窥探人心的术法”
快回想从刚才踏进来她脑子里有没有出现什么不该想的。
“未曾。”
付长宁拧着眉头,不是很相信,“胡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凡所见色,皆是见心。”
呃,是这样吗
付长宁搓了把脸试图褪去尴尬。
仔细想想跟辅事为崽鼓掌这几次,吃亏的好像是自己。她一直在疼。
话题转得生硬,“辅事,来寻我做什么”
“有求于你。”
付长宁诧异“求我”
辅事放下茶杯,浅浅笑了一下,“过来。”
付长宁不明所以,走了过去。距离辅事三步时,他十指结印、指蘸朱砂,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便感到微凉二指贴着眼皮子在眼球上划过。
跟着眼前一红。
付长宁睁开眼睛,五柳镇在她的视野中宛如一个蒸笼,冒着腾腾的绿色热气儿。离这绿色近些,胳膊上就会因排斥不详而浮现出一层鸡皮疙瘩。
“豁,这是什么东西”付长宁吓了一跳。
“怨气。”辅事视线穿过敞开的窗户延伸到整个五柳镇,“深重怨气仅有三成随着娃娃仙的消散而消失,剩下的七成犹如阴云依旧死死地扣着五柳镇。只要时间足够,这种体量的怨气生出第二个、第三个娃娃仙不成问题。”
“辅事你失职了。你不去解决,还有心思在慢悠悠喝茶。”付长宁抓住辅事的小辫子。
辅事睨了一眼付长宁。
那神情怎么说呢就让人感觉她有点儿耳背,得说个七、八遍才能懂。
“辅事,我不喜欢你的眼神。会让我感觉自尊受到了侮辱。”
辅事“讶”了一声,“你看出来了抱歉,下次我会藏得好些。”
藏、得、好、些
简直理不直气也壮。
换成任意一个心怀不好意图的人,被对方当场戳破都不免面带难堪。但是辅事不,辅事极为坦坦荡荡。甚至坦荡到你会产生一瞬间的迟疑,然后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逐渐难堪起来。
哦,差点儿忘了。辅事是妖修,算不得人。用人行事心理揣测侧踏
这个借口勉强安慰了付长宁。
辅事叹了口气,“怨气属礼乐规则,这里没人比你精通。我有求于你,是因为只能是你处理。”
付长宁恍然大悟。
走了两步,拖过桌子另一边的凳子送到屁股底下。眼角扬起,整个人带着一点儿嘚瑟。
这个表情辅事见得多了,洋洋得意并因有所依仗而心高气傲。付长宁甚至变本加厉端起架子。
奇异的,他并不感到厌烦。反而觉得付长宁多了几份活泼俏皮。
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躲在付兄身后,羞涩、胆小,还有几分敬畏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那种敬畏从何而来
他当时手轻抚上自己的面容,化形多年,这张脸并不差,那么容易吓到小孩子吗
后来聂倾寒跟人跑了,她依旧十分守规矩,甚至有一些怯懦。他不是没有遗憾,不免感慨付兄的女儿子不类父。
这么多年来,能让他意外的事情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付长宁算一个。
辅事抿唇浅笑了一下。
微愣。
他的人生太长,近百年又公事繁忙,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神情。
大约是因为她乃付兄的女儿,他对故友的情谊有几分转移到她身上了吧。
辅事这么安慰自己。
“辅事,我很忙。没那么多空闲的时间给别人干活。当然如果对象是你的话,通融一下也不是不行。”
“讲。”辅事喝了口茶。她几乎要把我要谈条件五个大字写在脸上。
付长宁心生忐忑,边说边期待地盯着辅事,“我也不指望你小了,人身都是肉长的,割了也不大现实。你能不能轻点儿,我真的好疼。”
辅事一口茶水咳了出来。
与此同时,房间门“哐”地一声推开。两扇门摇摇欲坠。
程一叙面带沉色、跨步而来。
付长宁心惊肉跳。程一叙在房外,方才两人的话他听进去多少
他已经知道她与辅事之间有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