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宽阔的长安街上的青砖残余着朝露,空气亦带着一股湿意,故而让人感到清爽,有着初秋的味道。
由于这一带的衙门特别多,故而出现了很多的食摊。虽然不见吆喝声,但生意极好,很多官员的早餐都选择在这里购买。
陆柄让手下买了早点,然后便乘坐轿子前往西苑。
在路上的时候,他认真地考虑着,圣上得到消息会如何反应,自己到时又该如何应对。他的野心并不大,只希望日子能够安安稳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当他到达的时候,那巨大的宫门还没有开启,门前显得很沉寂。
宫里的规矩特别多,而这宫门就是其中一项。不说他只是锦衣卫的左都督,哪怕是大明首辅,亦没有资格让这道宫门提前开启。
在他候在宫门前的时候,几个太监嘻嘻哈哈地结伴走来,在看到他时,声音当即戛然而止。而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目光又望向宫门。
这些奴才在圣上面前表现得温顺如绵羊,但出到宫里,个个都是趾高气扬,宛如一头贪婪的狮子。没有放过任何捞钱的机会,在宫外置有宅子,而且还养着女人。
就在去年二月,他向圣上弹劾司礼太监李彬,结果从他的那个宅子里,足足搜出了白银四十余万两,而金银珠宝无数。
这其实不是个案,而是很多宦官真实情况的反映。
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是从王府跟过来的老人,如今又时刻服侍在圣上身边。他适当对宦官进行敲打没有问题,但却不敢真的穷追猛打,不然他怕得被反咬一口。
当然,这样留手亦更符合他的利益,现在他的锦衣卫不仅凌驾在东厂之上,而这些太监亦得畏惧于他。
待到卯时钟响,西苑宫门开启。
开门的侍卫和太监看到陆柄守在宫门前,亦是习以为常,每月总能见着好几回,却不知道朝廷又发生什么大事。
陆柄走入宫门,如同是回到家一般,对这里极为熟悉。通过一道道宫门,他直接走到了万寿宫前,然后等候圣上召见。
旭日初升,那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他背着阳光而站立,没多会就感受到了阳光带来的暖意,身体变得暖洋洋的。
站了没多会,黄锦亲自走出来,压着声音道“陛下三更才入寝”
“谢公公”陆柄压着声音回应,然后便跟着他走上台阶。
这确实是好意的提醒,圣上的清梦被扰,脾气难免会暴躁。故而能够不掺和进去的事情,绝对不要掺和进去,免得吸引到圣上的起床气。
他缓步走进寝宫,在迈里里面的时候,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少,但空气弥漫着一股檀香,令人为之提神醒脑。
来到厚实的纱幔前,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陆柄在行完君臣之礼后,便将俺答在边境聚集的消息进行汇报,并将那些整理好的情报和那本谈古论今一并交给黄锦。
里面隐隐传来一个叹息声,然后便是圣上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臣请告退”陆柄知道圣上还在睡觉,便识趣地行礼道。
里面传来一个微不可察的“嗯”,他谨慎起见,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在心里默数二十下后,便轻步退了出去。
今天最重要的工作,无疑已经是完成了,他打算回家休息一小会。
他走到转角处的时候,扭头望向万寿宫的大门,刚好看到黄锦走下台阶,向着无逸殿的方向而去,圣上大概是要召见严阁老了。
在四个阁臣中,严阁老无疑是最得圣上恩宠的人,只有严嵩才被允许在宫里过夜。而严嵩这个老头确实是有资本,不仅对圣上忠心耿耿,亦是处理政务的一把好手。
在朝廷中,虽然很多清流对严嵩恨之入骨,弹劾严嵩的官员亦是屡见不鲜。但很多人坐上大明首辅的位置,却不一定比严嵩做得更好。
虽然对严嵩心存恨意,但却没有动过将严嵩置于死地的念头,而他觉得严嵩是最合适的首辅之选,亦比他的老师李默更合适。
待陆柄离开后,嘉靖又在床上眯了一会。虽然身体很困乏,但没有放纵自己,听到严嵩在宫门外侯着,便直接宣他进来。
嘉靖从床上起来,太监和宫女早已经候着,当即帮着他将蓝色的道袍穿上,并服侍他洗涮。
“老臣严嵩拜见陛下,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妙幔外面出现一道人影,然后传来一个老迈但响亮的声音。
“起来吧给严阁老赐座”嘉靖接过黄锦递送过来的热手巾,声音带着一丝暖意地道。
“谢陛下”严嵩恭敬地行礼,然后在一个小太监的掺扶下坐到椅子上。
严蒿今年已经七十多,头上的银发亦是与日见疏,脸上尽显老态,满脸的老人斑点,但眼睛还显清明,眼眸深处藏着灵光。
在一个月前,他大病了一场,亦是将他折磨得够呛。不过天没有将他收走,如今身体已经复原,让他亦是暗觉侥幸。
他在椅子坐下后,冲着扶他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