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捕头哪可能会将这些宵小放在眼里,不说现在背后正站着府尊大人,单是他这个捕头的身份,亦不需要惧怕这种威胁。
只是看着人走了,刘老汉却是深感不安,在一番犹豫后,还是对着林晧然道“林公子,您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但这陈老爷可真是惹不得,要不你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这陈老爷是什么来头”林晧然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刘老汉深叹了一声,然后满脸凝重且畏惧地道“陈老爷的儿子是在县衙吃皇粮的书吏老爷,他的堂侄是举人老爷”
在一般百姓眼里,能够在县衙做书吏都已经是极为厉害,而举人自然就更需要仰视了。正是如此,这位陈老爷在附近这些村子里,是绝对的土霸王。
“无妨”林晧然得知对方的底细,淡淡地说道。
以着他如今的身份,怎么还可能惧怕一个书吏和举人,甚至给他提鞋都不配。在整个雷州府,让他有所忌惮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刘老汉亦算是有眼色的人,看着这帮人的气势以及这位公子哥的反应,猜测这年轻人没准是哪位官老爷家的公子,便是不再多言。
刘老汉的家靠近村东头,进了门便是天井,天井后是正堂,一间极为普通的屋舍。只是在这个屋舍中,却没能找到任何一件像样的家具。
铁捕头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实是一个胆大心细的人。探头看到正堂没有几张凳子,便找个理由没有进屋,选择在门口给府尊大人放风。
“阿蛮,快出来给客人烧些开水”
刘老汉将林晧然领到正堂坐下,朝着右边的房间大喊了一声,然后急忙将鱼网晾在天井中。这是他谋生的工具,显得格外的珍惜。
林晧然只带着铁柱和孙吉祥进屋,虎妞那丫头还呆在妇人那边,恐怕是要八卦妇人被欺负的缘由了。让他感到无奈的是,那正义感满格的丫头没准又要给他找事做了。
从房间探出了一个少女的漂亮脑袋,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脸蛋显得俏丽。当跟林晧然的目光相撞时,她亦是为之愕然。
林晧然当即认出来,这就是上次卖鱼的泥巴少女。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少女竟然长得如此水灵,特别是那双大眼睛藏着一丝野心,如同一只诱人的小狐狸。
只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叫阿蛮的少女没有马上跑去厨房,而是突然躲回到房间里面,仿佛就不曾出现过。
“阿蛮,听到没有,快出来给客人烧些开水”
刘老汉正在晾晒着渔网,看着人还没有从房间出来,便又是扯着嗓门大声喊道。
没多会,那个羞涩的身影便是跑了出来,如同一阵风般走向了厨房。
林晧然望着那个充满青春气息的身影,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因为她看到少女的衣服已经换了,头上还多了一个木钗子。
很显然,这个少女正是怀春的年纪,怕是喜欢他这种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只是受到后世的影响,他对少女有一种敬而远之,觉得跟这种少女发生什么,绝对是一种罪恶。
故而,他并不可能喜欢这种青涩的少女,更喜欢江夫人那种浑身透着女人味道的熟妇,那种不需要承担罪恶感而尽情驰骋的女人。
在晒过渔网后,刘老汉走了回来,搬着一张矮凳子坐下。
“刘老,方才那家妇人是怎么回事”林晧然亦是闲着无事,便打听起方才收粮的事情来了。
刘老汉是一个性格开朗的性子,当即大吐苦水道“咱村边原本有一大片田地,倒亦能让我们过日子。但泉眼堵上后,那些田地亦是荒废了下来,根本就无法再耕。只是县衙的鱼鳞图册上,却还将咱村的那片瘦田列为上田,这谁还耕得起啊”
“我记得鱼鳞图册是三年一造的,县衙不知道这个情况吗”林晧然不动声色地问道。
“县衙知道又怎么样人家富户出钱打点,海康县的税收又不能减,自然就是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百姓受苦了”刘老汉苦着脸,然后又是唉声叹气地道“原本我们还想耕种来着的,知道这粮反正都得缴,但八月底不是刮了一场大台风吗我们耕种的那片瘦田当真是颗粒无收啊我有些力气倒还要捕点鱼给填补上,但刘翠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又要拉扯着两个小孩,上哪弄钱给填补啊”
林晧然的眉头微蹙,却是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
敢情不是那个妇人恶意抗税,而是田地根本没有收成,需要想办法弄钱去补税。但一个拉扯着两个小孩的妇道人家,又怎么能弄到这笔钱。
其实最过分的还不是补税,而是明明耕种着瘦田,却要缴上田的税粮,这是一种极大的不公。若是丰年倒还能挺得过去,但像是这种粮食欠收的年份,当真是要逼死人。
在这个时候,他不由想起了户部尚书贾应春为增收税收所提出的那个方案,征粮不足九成的官员不允许进行升迁。
可以想象,那个政令实施后,这类暴力征粮的行为在大明的其他县城,必然变得极为普遍,甚至要比往年更加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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