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布政司是正二品衙门,规模和气势都彰显着其地位不凡。特别后院中的名贵花树,早已经茁壮成长,且有枝头已经高于屋顶。
初春悄然来临,很多花树抽出了新芽,加上那些在树头上忙碌着的鸟儿,这里呈现着勃勃生机。
一个身穿着常服的官员悠悠然来到了这里,走到了那个亭子中,亭中两边挂着对联人生百年如朝露活在当下,世间万象皆浮云乐住心中。
“老爷,请用茶”
一个老仆将茶盏捧放在石桌上,很是恭敬地说道。
汪柏已经五十多岁,但保养得很好,蓄着漂亮的胡须。虽不是什么显贵之家,但年仅十九岁就中举,哪怕他屡番败于会试,日子亦是过得很自在。
自从卸任广东巡海道副使和被夺了皇差后,他显得越发的低调。即便是王钫无暇以广东巡抚的身份来处理广东的政务,他亦是更愿意将事情交由下面的人办理,隐隐有放权之意。
或许是他的行事低调,又或许是大家看到他这位藩台已是日薄西山之人,致使他的门前很是冷清。
汪柏似乎喜欢这个样子,每天都是喝喝茶,有空翻看一些书藉,然后便是打听广东官场的动态,仿若一个跟官场无关的闲人般。
当下的广东官场最受关注的,自然还是广州新任知府林晧然上任三把火,竟然选择对广州府同知刁来西直接下手,现今都在关注着案件的进展。
“老爷,现在这事闹得满城风雨,这个林知府是不是太过于年轻气盛了呢”管家将茶盏放下,却并没有当即离开。
汪柏端起茶盏,却是轻睥一眼道“你觉得短短一年多就能将雷州府经营成自家地盘的人,会是一个年轻气盛之人吗”
“那他为何会如此高调地要置刁同知于死地呢”管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汪柏轻拨着茶盏,淡然一笑地道“因为广东的格局将会是徐倒严上,以着他现在的地位和声望,根本不需要忌惮于刁来西。现在刁来西教出了这么一个混帐的儿子,犯下如此天理不容之事,林晧然对刁来西发难亦是符合自身利益,这谈不上什么年轻气盛。”
“林知府可以不怕刁来西,难道不怕徐党会对他进行反扑吗”管家蹙着眉头,仍然不解地询问道。
汪柏轻啐了一口热茶,摇着头不屑地说道“刁来西算什么东西说他是王钫的门生,但他根本入不了王钫的眼,只配跟徐楫那种货色凑在一起,但徐楫其实早就自身难保了”
“徐巡按不是使了劲,将官印落在所携金银箱中的事给压了下来吗”管家却是一愣,又是困惑地询问道。
汪柏抬头望了一眼北边的天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现在朝堂还是姓严,姓徐的根本无法做到只手遮天一旦王钫倒下了,那事情肯定被重新翻出来,甚至他徐楫都得掉脑袋”
“这么说来,林知府对刁来西动手的话,是不会惊动不徐党了”管家显有所悟地说道。
汪柏轻拨着茶水,很是肯实地点头道“不错以他现在的实力,加上这件事确实占着天理,徐党肯定不会因为刁来西这件事而反扑他,不敢轻易跟林晧然开战”
“我记得老爷曾经说过林知府现在是强龙过江,定是要低调为主,但他现在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这才他又有什么好处呢”管家看着汪柏的谈兴渐浓,便是困惑地询问道。
汪柏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正色地答道“一是,声名从事情刚刚出来到现在就已经搞得尽人皆知,必定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而这背后之人极可能就是林晧然;二是,派系林晧然可以通过铲除刁同知表示立场,可以串联起那些一直被徐党欺压的官员,特别是那些自谬清流的官员”
“他的野心真大只是他这表露出建立派系的野心,难得不怕成为徐严两党的耙子吗”管家添了茶,却又是困惑地道。
汪柏轻叹一声,朝着西边望过去道“他选了一个好时机现在王钫的位置随时被取缔,而严党纵使能够上位,亦需要时间经营,所以两方都不可能轻易动他。”
如果不是他在去年失了势,恐怕亦是他的好时机,同样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自立派系,然后凌驾于整个广东官场之上。
“这么说来他惩办刁庆生,确实是收益甚大啊”管家微微感叹地道。
汪柏端着茶盏苦笑道“若是他真将刁庆生给办了,为着那个粥铺的店家平了冤,整个广东官员的名声,恐怕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他真的成了气候”管家深知官声的威力,却又是困惑地询问道“只是小人有一点还是不明白我们都能查到刁庆生被丁以忠的儿子藏在家里,但现在都已经过了三天,林知府怎么还查不到人呢”
“不是查不到,是故意装瞎罢了”汪柏轻拨着茶水,揭开答案道“现在广州府衙出动上百名衙役都寻不着刁庆生,言论的压力就会落到刁来西身上,而林晧然更是能以此为借口梳理府衙的人事林晧然根本不用着急,该着急的是刁来西,他现在只怕是烧香求着丁以忠能快点回广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