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是在陆地的缘故,伊势尼觉得自己的睡眠质量非常糟糕。
干燥的空气顺着鼻腔涌进它的肺泡,然后带走它体内大量的水分,顺着耳后的腮缝缓缓流出,让它每一口呼吸都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虽然猎队将这个小山头上唯一一处水源地交给了它,但无论如何,这个方圆不足五米,深浅只有三尺的水坑对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偏胖的鱼人来说,都显得过于狭小了一些。
每每把脑袋埋进水坑深处,吞吐着坑底泛着泥浆的浊水之时,这头年轻的鱼人勇士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念那座庞大的、深不可测的临钟湖。
仿佛上一次在那座湖里撒欢儿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年轻的鱼人想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同时努力闭紧眼睑,防止水坑里那些泥浆污染了它的眼珠。
隐隐约约中,它感到有个细长的东西正舔舐它脸颊两侧的鳞片。
“嘶不要闹嘶睡觉”
鱼人伸出宽大的蹼掌,一把抓向脸边,想让那只闹事的小青蛙安分一点。
然后它摸到了一片凉凉的液体。
鱼人迷糊了几秒钟,骤然睁大了眼睛。
距离他眼睛十几厘米之外,他那只会飞的小青蛙正吐着舌头趴在水边,一副垂垂欲死的模样。
青蛙背上,三道深刻的抓痕清晰可见,深可见骨。
鱼人翻身而起,瞪眼看向法阵之外。
形形色色的妖魔聚集在小山丘不远处,影影绰绰,黑压压一大片。令这头冷血的鱼人心脏骤然收紧。
“敌袭”
它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一条青蛇、一头兔狲、一只山麻雀、再加上一个红冠斑鳖,被困住嘴脚,塞进用柳条编织的刻满符咒的笼子里,按照东南西北的方向,悬挂在四根木头柱子顶端。
红色的细长丝线绞成各种奇怪的图案,紧紧缚在这些小动物身上,从笼子里探出来,相互勾连着。四五道黄色的符纸被人用树胶黏在这些丝线上,悬在半空中,在轻轻拂过的微风中缓缓飘摇。
呆在四根柱子中间的巫师们隐约可以看到,有七彩的虹光从这些符纸上流淌而下,落在那些细细的丝线上,消失不见。
琥珀抱着一本厚重的法书,绕着四根柱子,进行祝祷,嘴里念念有词。
什么蛇蛇硕言,出自少阳天命玄鸟,降维老阳等等,都是一些听上去就非常古怪的咒语。
其他已经完成任务的年轻猎手们端坐法阵中间,或者埋头给法书抄录新的咒语,或者擦拭自己的拳套、整理包裹中的药剂。
当然,还有人在发呆、打盹儿,不一而足。
“那只小鸟好可怜。”辛胖子叹了一口气,停下手中的活计,小声说道。
“兔狲难道不可怜吗”张季信横了胖子一眼,哼道。
“嘶鳖也很嘶可怜”伊势尼也过来凑了个热闹。
“总觉得我们做了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辛胖子瞅着那只在笼子里仍旧拼命挣扎的山麻雀,心有戚戚“如果在外面,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被三叉剑的调查员揪到院长办公室了说不定还要去丹哈格吃顿官司。”
在巫师法典的规定中,随意杀害规定名单中的生物属于二级谋杀罪,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犯罪。对于绝大多数正常巫师来说,敬畏生命就意味着敬畏那部法典。
“不要有负罪感,我们现在是在一个陌生猎场里,处于巫师法典的管辖范围之外。”欧米伽在旁边劝解着“我倒希望三叉剑的那些调查员现在能够出现在我们面前,给我们发几张传票这样我们起码能够安安全全的离开这里。”
“就算在外面,也不一定需要去吃官司。”张季信忽然出声,纠正道“按照丹哈格对二级谋杀的司法解释,随意戕害无辜生命属于二级谋杀;而用于实验目的、魔法献祭等正当用途,且能够实验素材非巫师转化有关数据的,属于相关豁免条款只需要在事后缴纳高昂的谋杀税就可以了。”
“我记得两年前的税率是百分之二百五十,以所需生物的市场价值为基准。”
听到这番解释,其他几位猎手面面相觑。
许久,欧米伽终于开口。
“也就是说,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是这个意思,对吧。”这位来自星空学院的瘦小男巫摘下自己的鹿皮帽,在龙皮夹克上蹭了蹭,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真是越长大越害怕原来我家老爹以前告诉我的都是真理。”
约塔餐厅那位爱财如命的吝啬老板,即便在第一大学的新生中,也有了几分名气。
相对于欧米伽,辛胖子的关注点则在另一个方向。
“你真的是张大长老”胖子的眼睛瞪的溜圆,诧异的盯着红脸膛男巫,一个手摸着法书,看上去似乎随时都会向张季信脸上丢几道恶咒“这些话如果是博士说出来,我还可以接受至于你你还知道这些东西”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这让红脸膛男巫大为恼火。
但他不得不耐心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