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睡到什么时候”
黄花狸的咆哮伴随着胸腔里积淤的那口气吐了出来,仿佛飓风般呼啸而出,刮的书店门窗砰砰作响,几只刚从书里爬出觅食的蠹虫也被飓风尾巴撕得粉碎。
只不过这道飓风离开花猫不足五米,便化作一股微风,乖巧的打着卷儿,拂过那口小火炉上的红泥茶壶,将茶壶嘴刚刚冒出的一缕雾气吹散。
火炉旁,正在打盹儿的吴先生被花猫的咆哮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什么茶煮好了吗再多煮一会儿吧不急,不急。”
“茶茶茶”
“现在是关心茶壶的时候吗”花猫气急败坏的人立而起,身后的尾巴笔直,仿佛擎着一支长枪,在空气中胡乱戳来戳去“天罗地网破了个大洞湖心岛那座小塔也炸了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
吴先生重新眯起眼睛,吧唧着嘴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软和的沙发上舒服的扭了扭屁股,喃喃着,仿佛在说梦话
“炸就炸了又不是没炸过。炸了在重修呗反正学校买保险了,每年交那么多钱正所谓不破哈欠不立哈”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重重的打了个哈欠,引得站在窗台上正怒气冲冲的花猫也遏制不住,跟着打了个哈欠,身后的尾巴也软趴趴的耷拉了下去。
“尼古拉丝呢黑暗议会呢这些你都不管吗”黄花狸勉强抬起眼皮,遏制越来越重的睡意“还有那个臭小子,把他丢进黑狱没关系吗”
回答它的,是先生悠长的呼噜声。
隐约间,它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吟了一首诗“魑魅魍魉何其多,化身钟馗莫奈何;但使三尺龙泉在,回首无处不惊心”
声音渺渺,渐不可闻。
黄花狸或许听懂了诗中的韵味,或许没有听懂。这都没有什么区别。它只知道吴先生在超越古代巫师之后,正在不自觉的斩断与这个世界的种种因果,而它不想他就这么离开,所以一直努力跑来跑去,想让那些线把他缠的更紧一些。
但它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
它只是很怀念两个人曾经一起打呼噜的日子。
就像现在这样。
呼,呼。
米色的阳光越过窗台,投下一抹温暖的色彩,一头落在花猫身上,一头落在先生身上,细微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带着那抹阳光一起,缓缓颤动。
鼠仙人打了个寒颤,猛地回过头。
流浪巫师瞥了它一眼,顺着鼠仙人的目光向后看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在看什么”流浪吧的主人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酒杯上,看着杯子里游走的那些细小的淡金色光点,若有所思道“这份流金岁月酿制的时候,金笋放的稍微有点少了。”
“没什么。”鼠仙人没有理会流浪巫师对酒水的品评,而是咕哝着,回答了他前一个问题“我刚刚好像又听见那只猫在打呼噜你听到了吗”
后一句话,它是在问肥瑞。
肥瑞正焦躁的沿着一座矮小拱门爬上爬下,来回踱步。
“没有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它爬到拱门左侧的立柱顶端,像一头圆月升起前的狼人般,支起身子,屈着前肢,爪子徒劳的抓着空气,双眼睁的极大,仿佛要把眼珠子都挤出来似的
“为什么你们还有时间关心猫,关心酒关心那些狗屁都不是的事情黑月的影子已经照在寂静河上了黑月都照在寂静河上啦”
说着,它抬起头,用爪子指着山对面云雾缭绕的斜坡,第三遍重复着尖叫道“黑月都照到寂静河上了啊那个骨头架子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动起来”
“我说的是真正动起来”
“而不是像一个得了脑梗的痴呆症患者,只有小手指能抽搐着动两下”
“难道我们要等到黑狱里面两边都打完,学校的守护法阵重新发动起来之后再出去吗难道你们打算出去后直接面对暴怒的第一大学吗”
“难道你们想等迷雾把玄黄屎拉出来之后,从他的屎里提炼点什么东西吃吗我是鼠科郎不是屎壳郎”
“你们再磨蹭下去,我就不玩了”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校长我要跪在他的靴子前,亲吻他的鞋尖我要主动在脑门按个竹蜻蜓,给郑清那臭小子表演空中芭蕾我要继续在他家的暖气管道上爬上爬下,听他一个月给我改三次名字”
“我不陪你们玩了”
肥瑞声嘶力竭的吼完最后一句话后,终于喘了口气。只不过它的咆哮声仍旧回荡在两座大山相夹的山谷间,搅动着周围弥漫的云雾,露出对面山坡上摆出攀爬姿态的巨零三的身影。
鼠仙人与流浪巫师同时斜着眼,表情微妙的看着因为过度泄气,已经缩成乒乓球大小的肥瑞。
盯着它像一只内分泌失调的河豚般涨大又缩小。
半晌。
流浪巫师才举起酒杯,小呷了一口,然后继续摇头“肉豆蔻又有点多,酒味压不住辛辣了。”
鼠仙人则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安慰的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