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图书馆里,面对两位同伴的恐吓郑清还能云澹风轻、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但当他私下一个人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忧心忡忡起来。
好消息是,这不是他进入巫师世界后第一次面对死亡威胁,他可以用自己丰富的经验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而且,有苏施君在旁边,他并不需要真的担心有人会不明智到在舞会上直接动手敲自己闷棍。
按照萧笑的说法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事情不可能更糟糕。
博士所说的大概是每日号角报那篇文章刚刚出炉后的那段时间疯狂的吼叫信、噩梦娃娃们成排的掉脑袋、万圣节的篝火大游行、以及夜深人静下的闷棍,等等或许在萧笑看来,那就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郑清对这种说法持保留态度。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想让一个人难堪的手段多得是从强力泻药,到每走一步都踩一泡狗屎,再到一群五颜六色的小孩儿冲出来抱着他的腿喊爸爸。
一想到舞会现场,可能有一头长着金色马鬃的小马人踢踢踏踏跑到他身边,眼泪汪汪的喊自己爸爸的场面,年轻公费生就有一种原地爆炸的感觉。
这种强烈的不安情绪即便变成黑猫后也没有得到任何缓解。
晚上给他补习月下舞会闲聊规则的苏施君很轻易便从黑猫低垂乱晃的尾巴以及时不时抖动的耳朵间捕捉到了这种情绪。
她放下手中讲解了半天的一副油画,挑了挑眉,表情有些不悦
“距离舞会开始只剩下三个晚上,如果你觉得这种三心二意的态度能够应付舞会上的那些白袍子,大可不必来青丘公馆。”
黑猫尾巴一紧,顿时端正了态度。
“不是我没有”
它很没底气的都囔了两个词后,掂了掂心底沉重的负担,一咬牙,把脑海中那些可怕的猜测一股脑儿倾斜给面前的女巫。
苏施君抱着胳膊,听的津津有味。
“也就是说,”她最后总结道“你是担心在舞会走路时一脚踩到一坨狗屎上,或者不想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只小马驹抱着腿喊爸爸你有这种想法,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了一只小马驹”
黑猫先点了点头,然后耳朵一竖,开始疯狂摇头。
“那只是一种感觉直觉我是说,我感觉有人有使坏”它颇有些恼火,扯着嗓子喊道“我怎么可能会跟半人马那个什么完全不可能”
事实上,黑猫很想强调就连波塞冬也是一个意外,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清白人儿,但考虑到面前女巫的特殊身份,它很明智的咽下了这些废话。
看着黑猫气急败坏的模样,青丘公馆的主人笑的前俯后仰。
“开玩笑,开玩笑。”
女巫摆摆手,扶了扶脸上歪斜的眼镜,然后清了清嗓子,重新变回了那个端庄的月下议会上议员“理论上来说,巫师的直觉涉及一些古老而又强大的魔法概念,与命运、占卜、因果、未来等等概念都有微妙的联系但反过来,这种联系之所以微妙就是因为它们并非确凿可靠的。大部分时候,直觉只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衍生品,除了烦恼,它什么也带不来。”
简短的安抚尤其这些话从一位大巫师口中说出顿时给了年轻公费生莫大的勇气,让他情绪短暂的稳定下来。
女巫嘴角微微一勾。
“所以说,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更专注于当下,”她摸出另一幅画作艺术品,摆在黑猫面前“你要试着接受现实接受问题的存在,是解决所有问题的第一步。而你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对月下规则的不适应。”
蹲坐在书桌上的黑猫扫了一眼那副着名画师的作品,有些不适的扭了扭屁股。
“我已经接受了现实”
它扯了扯胡须,粗声粗气辩解道“各个维度上的接受身体层面,精神层面,影子层面,情绪层面,魔法层面,神秘学层面,以及阿尔法贝塔层面”
“等等,其他我还勉强可以理解,”青丘公馆主人的细眉很好看的蹙了一下,双手举到耳边,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半空中勾了勾,打了两个很可爱的引号“但最后一个什么叫阿尔法贝塔层面”
“与大众预期相符合的接受度,叫贝塔层面的接受;超过大众预期的接受程度,叫阿尔法接受。”黑猫煞有介事的解释了一遍“阿尔法贝塔层面,就是说,我既达到你们预期的接受程度,也超过了你们预期的接受程度总而言之,我早就接受了这个世界安排给我的这些见鬼的事实。”
“见鬼的事实”女巫眯了眯眼睛。
糟。
说滑嘴了。
黑猫耳朵向两侧扯了扯,努力蠕动着脑壳内不多的沟壑,试图给自己一时失言找补个好听点儿的说辞。
但面前的女巫没有给它更多时间。
“没有人强迫你接受你不想接受的事情。”
她板着脸,修长的食指敲了敲那副油画“如果你觉得自己受到哪怕一点点强迫,现在转身离开,我还来得及再找一位新的舞伴。”
黑猫臊眉耷眼,屁股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