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一份沉甸甸的礼物。
礼物不一定是让人受用的,也可以是给人负担的。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蒋玉之所以生气,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郑清对她没有足够的‘信任’——不相信她可以照顾好自己,不相信她可以承担更多压力,不相信她跟他手挽手即便一起踩进泥坑,也会哈哈大笑。
更让人生气的是,她知道郑清这么做是出于珍惜。
她想当他的眼睛与他一起看同一个方向,而不是当一块被人珍藏进匣子里的玉石。有时候,男女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微妙。
想通了这一点,对症下药相对就容易些了。
郑清只要弥补她被‘忽视’的感觉,给她足够的‘重要性’,比在沉默森林里找一百株四叶草都更有用。
而对于郑清的信任,蒋玉也回馈以相信——她没有煞风景的问郑清,同样在学校里且与他关系微妙的那位月下议会上议员为什么不值得相信;也没有问郑清,萧笑、辛、张季信等人为什么不值得信任。
他相信她。
她接受这份信任。
就足够了。
“——布吉岛与钟山之间有特殊联络渠道。”
女巫小心的捏着尖底玻璃瓶的瓶颈,仔细打量着瓶子里翻滚盘旋着的珍珠色雾气,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最多三天,唔,两天,我会给你一份关于这个婴灵的详细调查结果。如果一切顺利,时间可能还会更短一点。”
听到蒋玉连续三次压缩调查时间,郑清心底的那丝羞愧转而变成了担忧。
“这事儿不急,不急。”
他连连摇头,稍稍加重语气:“……说到底,这个小东西没有给我造成任何伤害,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你原先的计划。”
他重新拾起之前的担心,觉得这些事情会给女巫带来额外压力。
女巫玉手轻翻,收起那个玻璃瓶,微微一笑:“吩咐一下的事情而已,没有任何压力……倒是你,回头给我罗列一下你这几天的动线,可以给家里的占卜师剩不少精力。”
动线?
郑清一想到自己昨天去过的青丘公馆,脸蛋儿顿时皱成一团。
“——你俩聊的怎么样了?”
司马杨云不知什么时候溜达到了教室角落,注意到女巫脸上的笑意与男巫的苦瓜脸,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背了手,俯下身子,眼神闪闪发亮的看着两位年轻巫师:“萧笑跟我说班里需要搞个小组讨论的时候,我可没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承担得罪一位上议员的风险。”
显然,这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郑清突然间不知哪里来了勇气:“……这不关您的事,司马老师。”
魔法史讲师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下一秒——
“……郑清同学,起来给大家分析一下‘一神教兴起对巫师主导地位的影响’,不许使用讲义里的观点!”
……
……
虽然蒋玉给了最多三天的调查期。
但是仅仅过了一天,周四下午分身变形术课前,她就拿到了调查结果——准确说,在郑清给边缘学院的预科生们上课前,女巫就已经拿到结果了,考虑到边缘学院人多眼杂,她最终选择了两人沟通更方便的变形术课前把报告交给郑清。
因为这节时转课程只有他们两个学生。
“没有任何异常?”
郑清匆匆翻完那本薄薄的报告,有些惊讶的接过女巫还回来的尖底玻璃瓶,强忍住拔开瓶塞的冲动,仔细打量着瓶子里那些近乎凝固的雾气。
蒋玉摇了摇头,顺手把想要顺着她衣袖向里爬的黑宝石猫抖落回桌面。
郑清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自己的铜版书,压住了那黑猫的尾巴,免得它继续乱爬。
“没有黑魔法气息,没有傀儡印记,也没有萨满、祭司、邪术师等偏门魔法的线索,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婴灵。”
女巫整理着上课前的笔记,声音显得很轻快:“家里那位帮忙调查的长辈非常精通阴灵方面的知识,他写的书还被列为学校的教科书,肯定不会看错……用洛卡德交换定律来说,凡所接触,必留痕迹……你不是也说过,这个小东西没给你造成任何伤害吗?”
确实没有。
郑清掂了掂手中的小瓶子,反而愈发纳闷。
黑宝石猫艰难的从铜版书下揪出自己的尾巴,然后仰了头,眼巴巴看着那个在男巫手中上下翻滚的玻璃瓶,一脸的跃跃欲试。就连白玉猫也从女巫领口钻了出来,盘着尾巴,蹲在她的肩头,矜持而渴望的看着那个小瓶子。
郑清自是不在意两只猫的眼神。
“那它是怎么爬到我身上的?”
他掐着瓶底与瓶口,把它举在半空中,迎着窗外的阳光,似乎觉得这样可以看的更透彻些:“——不夸张的说,现在就算一只蚊子想要落在我身上,都需要给学校打份报告。”
这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