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两人,对这场武家乱世的看法完全不同。
出身大名之家,接受过完整武家教育的织田信长厌恶被约束,因父母的疏远而渴求认同。
她想要改变世界,让这个自己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世界,能够变得顺眼一点。她要让过世的父母与被杀掉的妹妹明白,自己才是对的。
但活人永远无法说服死人,她的一生都在执着于成为天下人的目标,因为只有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才能向死人证明自己的正确。
而来自异界现代社会的义银,却没有织田信长的壮志凌云,不似她那般与自己较劲的执拗。
因为义银知道未来,历史就是个循环,人类能从历史中唯一吸取的教训,就是永远不会吸取教训。
他见过的解体,的开放,眼看人类历史上最波澜壮阔的那段激情燃烧岁月一点点燃烧殆尽,再回到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现实中来。
如果历史注定要走回原有的轨迹,那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义银选择随波逐流,又有什么不对如果你无法反抗,就必须学会苦中作乐。
在义银看来,织田信长的天下人之路是可笑的。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织田信长怎么看都没有天上下雨,地上长毛的大神通。
就她那种功利到极点的古典军主义做法,真能改变得了什么最好的结果,无非是人亡政息罢了。
义银就很坦然,在古代安心当反冬头子并不可耻,他尊重历史的进程,做事符合生产力发展的现状,不刻意追求先进的初级阶段。
作为武家传统最明确的受益者,统治阶级最顽固的堡垒户,义银提出武家利益优先的口号。
他要代表人口只有岛国十分之一的武家阶级,去压榨另外的十分之九。成为武家,融入武家,代表武家,最终化为历史的一部分。
虽然很无奈很无趣,但普通又不自信的凡人活着,就是这般庸俗。这是被历史证明过的路线,是最符合封建武家社会的路线。
但他的这个选择,彻底站在了织田信长的对立面。
织田信长是极度功利的改革派,义银是理想破灭的守旧派,双方矛盾得就像是硬币的一体两面。
随着百年战乱,幕府秩序逐步崩解,传统守护大名与革新战国大名这两条路线,孕育出斯波义银与织田信长这两个道路尽头的代表。
一个要维护武家的特权,决不允许武家对天下的统治动摇。一个要打破平民与武家之间玻璃天花板,把大多数人的力量释放出来。
两个本该是水火不容的人,却因为那段难忘的回忆,一个有情,一个心软,这让无情的政治叠加有情的人心,令未来越发混沌不清。
天下最终会走向哪边守旧还是革新话不投机的两人,再度把话题给聊僵了,房间内又陷入尴尬的沉默。
半晌,还是织田信长先开口。
“一个有趣的故事罢了,当不得真,也不伤大雅,不必太过在意。
津多殿,您真的要出面斡旋,替比叡山解围”
一番发泄之后,织田信长心中异样的情绪缓和下去。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冷静下来的她再次变回那个功利的武家大名。
站在战略的角度,织田家四处挨打的被动局面必须改变。织田信长需要时间调整部署,也需要停战协议麻痹敌人,争取个个击破。
以斯波义银的威望,当然是最合适担当这个和谈的中间人。他这时也摆脱了感性的惆怅,肃然道。
“近幾乱战不休,对幕府的威望是一种伤害。
既然
将军已经派人登上比叡山,我自然也要尽一份心,争取将比叡山这次的危机,和平解决。”
明智光秀在京都运作,使得足利义昭主动出面劝和,这让义银的斡旋有了幕府的背景与道义的基础,但他也有一份担忧。
看着微笑的织田信长,义银严肃的问道。
“织田家与浅井朝仓两家的军势,在达成协议之后各自撤退。双方就此罢手,签订互不侵犯的条约,可否
比叡山延历寺这次贸然参与武家战事,破坏了宗派不参与武家之争的潜规则,我会要求天台宗的觉恕上人补偿织田家的损失,可否
我希望织田殿下你能够体谅我的难处,揭过此事,不寻求报复。
如果我出面促成了协议,你缓过气来就继续攻打浅井家,为难天台宗,会让我很失望。”
织田信长笑道。
“津多殿多虑了。
您应该已经知晓,石山本愿寺与我织田家反目开战的消息。
一向宗在伊势近江两国有许多寺院,拥有非常强大的影响力,如今的南近江还有六角母女不断在策动骚乱。
不瞒您说,此时的南近江与北伊势已是遍地烽火,我回去之后,不知道还要废多少功夫才能把这些隐患拔除。
即便我有心与浅井长政作对,想找觉恕上人的麻烦,也是有心无力,更不可能因此背约,让津多殿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