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支长乐痛苦道,“我们得死在这里了。”
“要死你死,你死前行行好,松开我就成。”
“一定是白三哥在下边想我了,他拖了我,我就拖你。”支长乐说着,抱紧老佟的膝盖,不顾上面的脏土和泥草,脸都给贴上去了。
“啊”老佟发出气愤的怒吼。
一根长枝往上敲了敲,支长乐一惊“谁”
“啥”老佟道。
那长枝又在支长乐后背敲了下“下来啊。”
女童的声音清脆甜美,这样的气氛里,甚至还有一丝空灵。
两个人同时发出叫声。
夏昭衣笑了起来“喂,你们好歹高大壮实,胆子就这么点啊。”
两个人愣了下,垂下头去。
黑暗里面视线渐渐适应,但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大概。
夏昭衣拿着树枝,又在地上敲了敲,说道“下来,你离地就一尺呢。”
支长乐眨眼“我”
“下去”老佟轻踢他。
支长乐试探性的下放了点,松开手,果然稳当的踩在了地上。
“嘿”支长乐抬头笑道,“老佟,下边不是悬崖啊”
“你后面一丈就是。”夏昭衣说道。
“帮我一把。”老佟叫道。
“好咧”支长乐上前,伸开手臂,“你下来,我接着你,我”
话没说完,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老佟一屁股压他肚子上了。
老佟从地上爬起,回头去拉支长乐“支长乐。”
“他闷哼了一声,昏过去了。”夏昭衣说道。
夕阳挂在枝梢上的最后一抹金光,终于挪开了。
远处大火被阳光镀金,本就耀眼,现在刺的人眼睛难受。
老佟靠着磐石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场大火。
支长乐还在睡觉,梦里也没有放松警觉,平日呼噜声惊雷,今天特别安分。
两个人彼此轮班,但这样哪里够时间好好睡上一觉,反倒更加疲惫与颓废。
看着那边的天色黯下,老佟推着支长乐“支长乐”
支长乐很快睁开眼睛“嗯”
“走了,”老佟道,“饿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
支长乐摸着肚子,整个瘪下去了。
“要不,咱就回去吧。”支长乐边爬起来边道,“回去挨顿打,至少有口饭吃,要不然现在就饿死了。而且回去也不一定挨打,就说昨夜那场火,让咱们跟其他人走散了。”
“不回去,”老佟冷下了脸,“我警告你啊支长乐,以后不准你再说这样的话,有点骨气。”
“骨气值几个钱。”支长乐说道,“我只要胀气。”
“胀气是病。”老佟抬脚朝前边走去。
支长乐烦躁,跟了上去。
帐篷里面,气氛沉凝。
美妾跪坐在门边的草席垫上,有一些尴尬。
她虽然能说会道,可到底极少出来接待宾客,更不论面前这个少爷,说话时不冷不热,不说时,看上去倨傲的就像是一块冰。
但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性子,沈家和郭家的那些事情,美妾是听说过的。
门外的丫鬟来唤姨娘,美妾走出去,丫鬟同她说,靖安侯今日难得睡得这么香,大约还要好久才能醒来。
美妾却是恼了,怎么偏偏就是今日。
回去跪坐,美妾笑了笑,说道“沈郎君那茶水可否凉了,要不换一杯”
“不必了。”沈冽回答。
看她的神色,便隐约猜到那丫鬟说了什么。
他顿了下,看向旁边的戴豫“去看看阿梨。”
“嗯。”戴豫应道,转身离开。
美妾笑道“这个小小姐倒是个非常文静乖巧的女娃,长的也漂亮,郎君真的和她刚认识的”
“嗯。”沈冽回答。
“只有几面之缘吗”美妾又道。
“嗯。”
听闻这个沈少爷极难相处,出了名的坏脾气和冰冷,但先前在土院外边时,看得出来对这女童倒是多有照顾。
美妾心念一动,试探道“我看小小姐举止谈吐非凡,倒像是那些京城大家里出来的姑娘呢。”
“不是。”沈冽回答。
美妾语塞。
还试探什么,压根就连正常的话题都无法进行下去。
她看向少年的那些护卫,真是同情他们。
“原来不是,那她父母确实厉害,能将孩子教养的这么得体。”美妾笑道。
沈冽轻点头“嗯。”
那小女娃的举止确实不像寻常孩童,就连美妾提到的京城大家里的姑娘,在她面前想必也要被压上一筹。
那日他拉住了她的马,她淡淡的俩字“松手”,居高临下的模样,似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
沈冽从不曾在其他人身上遇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