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范竹翊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俩姐妹。
确切来说,范竹翊连林清风和嵇鸿这位师弟都没有正眼看过。
他心里清楚嵇鸿有多喜欢在外面以他的名义招摇撞骗,头一两次,范竹翊很恼火,次数多了,反而看淡,哪怕捅出天大的漏子,也是他嵇鸿的事。
这数十年,嵇鸿走南闯北,只有同渡修鞋老匠是他自己的名气,而且还不是闯出来的,是在同渡和方一乃一起演得戏,传得神乎其神。
现在坐下来了,范竹翊心里再不想去瞧这伙人,也得以正事要紧。
进来得两个女子,一大一小,大的约十九来岁,小的约莫只有十七。
二人眉眼有六分相似,亲姐妹无疑,虽都害怕,大的较镇定,小的怯怯。
嵇鸿说道“龙虎帮后山布满矿道,矿道深处有一座藏宝洞,里面藏满珠宝。那藏宝洞连龙虎帮的人都不知晓,后来龙虎帮被毁,那些仆妇们携带大量珠宝逃走,这对姐妹也拿了不少。”
仆妇们带走的珠宝,在官道上便被收缴走大半,只余小部分给她们赶路,这些年,不管是还在一起生活的仆妇,还是散了跑去嫁人的,她们都销声匿迹得无影无踪,但是这对姐妹,凭借着偷来的珠宝,过上了非常好的日子。
不过财这种东西,若没有绝对硬气的实力,着实不好外露,所以她们很容易被人盯上。
这些年,她们被抢过,偷过,但二人机警,且心狠手辣,那些关乎到性命的劫难皆被逃过。
嵇鸿和林清风便是通过她们卖掉和当掉的这些东西,顺藤摸瓜找到她们。
“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林清风淡淡道,“那个阿梨,那个林又青。”
提及阿梨还好,路上听他们聊天时,听到他们不时提到“阿梨”二字,但是林又青,小容和小梧的面色都变了一变。
“林又青”小容说道。
“正是我师伯的徒弟,我路上未同你们提过她和我们的关系。”
两姐妹瞪大眼睛,朝范竹翊看去。
“奇了,”嵇鸿一笑,“提起阿梨你们不感惊讶,对林又青反倒害怕”
小容垂下头“嗯,这些年在外,听了太多阿梨的事,已不觉新奇了。”
“那林又青呢”
“她,她是死在我们跟前的,”小容颤声说道,“她死时很疯癫,到处放火,还夺了我们的酒坛乱砸,特别可怕。而且,她那会儿一直神神叨叨的,像个疯婆子”
“她跟阿梨关系很好”范竹翊问。
“我不知道,那会儿阿梨其实也没来多久,我们都不认识她”
“你知道么”范竹翊问小梧。
小梧忙摇头。
范竹翊皱眉,看向江辉“徒弟。”
“师父。”江辉恭声说道。
“她连想都不想就摇头,”范竹翊面露厌恶,“罚她。”
小梧瞪大眼睛,忙往小容身旁躲去。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小容赶忙说道,“我替我妹妹说,其他我不记得,但我知道林又青死之前那几日,阿梨跟她有不少往来阿梨就是因为她才顶撞了刘三娘,刘三娘把阿梨打了一顿,还将她关了起来”
“对,对对,”小梧补充,“阿梨那时胆子很小,见谁都畏畏缩缩,但因为帮林又青,她头一次跟刘三娘顶嘴”
“畏畏缩缩,”嵇鸿听到这四个字都乐了,“她还会畏畏缩缩呢”
范竹翊问道“那,赵宁呢”
“赵,赵宁,”小容说道,“我们不知道”
“她们不认识赵宁,”林清风淡淡道,“我在车上试探过。”
“赵宁在匪帮里头关了这么多年,你们真不知道”嵇鸿皱眉。
小容和小梧对望了眼,摇头。
范竹翊拾起茶盏,合盖慢饮,喝得时候,茶盖轻轻击打在茶盏上,声音颇有规律。
小容和小梧充满不安,小梧紧紧抓着姐姐的手。
“我倒是想起一件事,”范竹翊将茶盏搁回去,“那龙虎帮上,可有姓乔的”
“乔”
“乔装的乔。”
小容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我不识字”
她提起识字二字,小梧似想到什么,眼睛微微变愣。
范竹翊极其擅长观色,当即便道“怎么,你知道”
在被抓去兆云山时,小梧曾学过一些字,到了兆云山,为了能认更多,她偷过卞元丰的一本小书册。
虽然认识得不多,但通过一些字词,可以隐约猜出是哪个字。
那本她当年随手偷得册子,后来被小容扔下了山崖,但那本册子上的一些内容,小梧依稀仍记得。
“卞夫人,卞夫人姓乔”小梧叫道。
“卞夫人”范竹翊挑眉,意外道,“直接以姓氏喊夫人,是那卞帮主的原配夫人”
“对”
“姓乔的竟然是个帮主夫人。”范竹翊说着,淡淡一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