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不如主殿宽敞,但也有四进之深,两面其上各有狭窄楼层,灰漆涂木,栏杆亦灰。
正座方有一整面浮雕壁画,仙鹤凌云腾空,栩栩如生。
夏昭衣进去时,沈冽身手敏捷,已爬上了壁画高处,单手扶着一只鹤翅,低头望着正座后方。
抬头见她进来,沈冽自墙上落下,过来接她“下面有一处暗道,暗道宽二丈,里面幽深,方才那响声似是机关。”
“你可见到有人”夏昭衣道。
“未见到,以及大殿积灰,我来之前没有其他脚印。”
夏昭衣看了眼辽阔殿面,抬眸看向正前方的壁画。
“这壁画好大,”夏昭衣说道,“占据一座大殿的一整面,着实壮观。”
沈冽也望去,淡淡道“壁画的颜彩以矿料上色,经久不败。”
夏昭衣边走边打量四周,到了正座后方,有几道台墀颇宽的矮阶,矮阶下面,一道巨大的暗道洞开。
夏昭衣在腰际一阵摸索,一颗小油球灯悠悠然坠在她指尖。
她将小油球灯绑在腰间取下的银鞭上,再看向沈冽“借剑一用。”
沈冽将后背长剑摘下。
很快,长剑连着银鞭,再连着点着了的小油球灯,被夏昭衣一寸寸放下。
二人的兵器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上将之宝,这会儿在幽窄地道里,小油球灯成了主角。
随着微弱的小灯下沉,下方空间被渐渐照亮。
能见度不多,光之所及处,一片密密麻麻,是堆积的白骨尸骸。
下方空气稀薄,小油球灯渐渐式微,再往下沉去,火光消失。
夏昭衣将手中长剑提起。
小油球灯死灰复燃。
将银鞭提回,夏昭衣收起小油球灯“看来下面不会有人。”
“那声巨响不知是何机关所为。”
夏昭衣思索“也许我们做了什么,触动了这个机关。”
沈冽也开始回忆昨夜至此后所去之处。
夏昭衣低头,看回这幽深地道。
足有二丈之宽,深约莫三丈,但下面空间不知是否还有往下的地道。
这么多尸骨,很容易让她想到一个地方。
夏昭衣看向沈冽,恰遇沈冽也朝她看来,黑眸清澈明亮。
四目相对,夏昭衣轻轻道“我想到了龙渊。”
“会不会有牵系”
“暂还不知道,”夏昭衣看回下面,想了想,对沈冽道,“沈冽我腿脚不便,你能否辛苦下,去捡几块石头回来”
“嗯,我这便去,”沈冽说道,转过身去没几步,在石阶上回身看着她,沉声道,“阿梨。”
“嗯”
“你我之间,以后不必这么见外。”
“我未见外的。”
沈冽手指轻轻拢紧,忽道“但凡你有所愿,便是赴汤蹈火,我绝不眨眼,即刻可去。所以此等生活琐碎之事,便更无需对我言谢。”
夏昭衣看着他,缓了半响,她点点头“好。”随后唇畔一笑,“那,以后就不客套了。”
沈冽也弯唇一笑,俊美至极,黑眸深且专注,眸中溢出的柔和能将万川冰河化尽一般。
他转过身去,眼底深处的笑意越来越浓,抬手轻揉俊挺鼻尖,伴着噗通狂乱的心跳大步离开。
夏昭衣收回视线,目光却有些无处安放。
理智冷静,心智强大如她,活了两世,头一次遭遇这种无措。
她不自欺欺人,早早便知,这可能就是男女之情。
但男女之情,不就是一定岁数的一定产物,是身体的变化,导致的情窦一开罢了。
谷san 师父这么说,书上这么说,而她目之所见,也是如此。
陶岚待二哥的疯魔,无端迁怒到她头上,让她厌恶且憎。
颜青临对宋致易的疯狂,也像失了智,既蠢且坏。
前世种种追求她的人,一个个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今世最癫狂的那位,八江湖畔的柳现宝,却不知还记不记得起她的容貌呢。
夏昭衣眉心轻拢,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开始的。
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荒唐画面,她穿着柳现宝的衣服,梳着柳现宝的头,正站在湖边望尽千帆
夏昭衣闭了闭眼。
瞧吧,男女之情,如此荒诞,她这样一个清明之人,竟也犯浑。
以及沈冽待她,或许更多是兄长待妹妹吧,她若有非分之想,是否可笑。
再者,有了非分之想又待如何,她是决计不会嫁于人妇的,姻缘嫁娶之事,她可不沾半点。
沈冽带着一袋石头回来,手中还有一根长木拐杖。
见少女愣愣坐在台阶下,沈冽出声“阿梨。”
夏昭衣抬起眼睛,眸光恢复清洵。
“给。”沈冽递来木杖。
夏昭衣接过“你有心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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