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越来越大,大量火光被烈风带去西北,春日莺飞草长,大火在田野上一烧一成片。
待凌晨日出,田野上仍有断断续续未烧尽的火。
姗姗来迟的河子观官兵们踏入烧无可烧的废墟里,意思意思的拨弄翻动几下。
烧成黑炭的尸体被一具一具搬出,有些已成白骨,一碰就碎成灰。
林县令愁眉哭脸,背着手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满肚子火气无处发,便指着这些官兵骂。
官兵们低头忍着,继续搬运。
一个官兵忽然从远处跑来“大人大人”
几个县官同时抬头看去。
站在最外面的李县尉斥道“大呼小叫作甚,好好说话”
“曹淳山将军来了,大人”士兵气喘吁吁地跑近。
“什么”几个县官大惊。
李县尉叫道“谁来了”
“曹淳山,曹将军啊
率兵来的,少说来了八千人已经到了柳枝村”
“这么多
”几个官员受惊。
曹淳山不是一般武将,那是有背景的大人物,出自定陶县曹家。
朝中那位声名赫赫的攻袭营统将曹易钧,便是这位曹淳山的表侄。
林县令看向县丞,将这里的一切交给他,随后迈上官轿“速去柳枝村”
县尉也跟着一并去了。
柳枝村在河子观南下,非常近,但是再近,也得走个小半时辰。
在县令和县尉的轿夫们呼哧呼哧,徒步过去时,曹淳山的兵马已迎面来了。
远远感知到马蹄踏出来的大地震动,林县令让轿夫停下,他带着李县尉和几个官府吏员忙去路中央摆好造型。
曹淳山还未近,林县令便抬手一揖,高声喝道“河子观县令林晨军见过曹将军”
县尉和跟在两边跑了一路的吏员们也赶紧拜见。
骏马一路狂奔,为首的曹淳山忽然勒马,惯性使然,马儿仍跑出去数丈,尘埃飞扬。
林县令在跟前挥了挥,连连咳嗽。
“胡闹”曹淳山的嗓门非常洪亮,怒斥说道,“路旁有路不去站,在路中央做甚,你有几条命能被本将胯下坐骑撞”
林县令吓得立马跪下“曹将军赎罪”
“曹将军赎罪”他身后的鹦鹉们也叫道。
“滚开”曹淳山叫道。
林县令赶紧带人走。
曹淳山一顿,却又道“滚回来”
林县令怎么走的,怎么回来,抬手作揖“将军”
“昨夜起火处,还有多远”
“回将军的话,河子观驿口就在前方三里外”
“伤亡多少”
林县令一顿,声音变低“将军,还未统计好。”
“废物”曹淳山大骂,“昨夜着的火,到现在过去多久了竟还未能统计那我若问你忠信军的去向,你肯定也不知了”
林县令眨巴了下眼睛,迷茫看着他“忠信军是”
“滚
”曹淳山怒火冲天。
很快,曹淳山带兵马赶去了河子观驿口。
浩大一片废墟,几十座民房烧得连壳都不剩,只有少数石头搭就的房子勉强留个空架。
尸体还在一具具被抬出来,曹淳山所带士兵下去帮忙,曹淳山带着左右副将和随行过来的郎将去到驿署所在之处。
一整片驿署连带后面的住馆皆成焦炭,有不少尸体被压在石板下,几个士兵正在吆喝“一二三”,使劲去抬。
“应该就是汉和军,”郎将张子厚走来说道,“杀人放火,不留一个活口,汉和军一直这么干。”
“别叫汉和军了,”曹淳山冷冷道,“改忠信军吧。”
“也是没谁了,”张子厚嗤声,“一个月改四次名号,儿戏一般”
“钱奉荣其人本就儿戏荒唐,”曹淳山转身朝原先的酒肆茶楼所在走去,恼道,“这儿有家老茶铺子,经营的小老汉出身不好,为人却和善,他的糕果做得好吃,茶水一文一碗,后续想喝多少添多少,一文不加收。我上月来时,还说给他保个媒,这心善的小老汉说自己身家不行,驼着后背跛着脚,便不耽误人女子了,硬是给我推了他就这样,就这样死在了奸人手中”
“将军勿怒,钱奉荣臭名远播,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是啊,臭老鼠屎,能把这么多路人马得罪光的,也算是头一个。”
“报
”一名士兵从南下官道奔来,“将军报
”
近身之后,士兵翻身下马,快步赶来,递上手中军报文书。
“将军,常阳遭袭,李乾来了五千兵马,文台县县令被斩,军政旁落”
“妈的”曹淳山气得脑壳疼,一把夺来文书,粗略看去,丢摔在地,“什么时候不来,这个时候来
”
张子厚上前捡起,细细阅毕,对曹淳山道“将军,来得不是李氏铁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