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柜同样一晚上没睡,现在已去补觉。
负责招待这名才从城外回来得士兵的人,是胡掌柜的副手,一名姓冷的小管事。
老者仔细听了几句,发现一直在说“沈将军”的人,并不是这名从城外回来得士兵,而就是这名冷管事。
“那,沈将军昨夜睡得可好”
“幕天席地,便是有大帐在,荒山野岭也不好过吧”
“沈将军可有说几时回来”
“对方好招呼吗,于沈将军而言,要拿下他们肯定不在话下吧”
“沈将军在我等心中,可是一等一的神勇”
“对了,沈将军可提及了我们大东家提及次数可多”
老者听到这句,眼前一黑,什么玩意儿。
声称要去茅房的顾老宗主从后门回来,刚洗完手的他拿着快洁白的布擦拭双手,一抬头便见到楼梯上立着的老者,不待他开口,老者先轻轻抬手,示意他别出声。
顾老宗主轻手轻脚上去,朝前堂方向张望“听什么呢。”
老者没回答。
顾老宗主哼了声“我自己有耳朵。”
前面传来冷管事的声音“行吧,你不知便不知吧。”
士兵顿了下,道“欸,那阿梨姑娘呢,可有提及我们将军”
“这个哈哈,我也不知,得去问詹宁大哥。”
“哎,那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顾老宗主八卦地扬起眉头,侧头朝老者看去。
向来面无表情的老者现在也不例外。
冷管事压低声音“不好说,两个闷葫芦,八字都还没成一撇。”
顾老宗主悄声在老者耳边说“这东西,算八字其实不准。”
老者沉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
士兵和冷管事还在那边嘀咕嘀咕,老者已经没兴趣听了。
顾老宗主一脸看好戏地跟上去,被老者抬手一关门,拦在了门外。
五月的风越来越热,长野上群草茫茫,生气盎然,溪水哗哗流淌,被天上的日头照得明光刺目。
拜庐乡外,四万兵马缓缓集结,毕应领着亲兵到来时,毕兴磊正在和阮举庆低声说话。
毕应板着一张脸,高高坐在马上,一看到阮举庆便觉来气。
阮举庆抬手冲他微笑问好,毕应厌恶地将目光看向一旁。
待兵马集结完毕,毕萧和鞠子厚等人骑马过来汇合。
阮举庆去往后面马车,毕兴磊上马后,转头看向毕应“六郎,可睡足了”
毕应冷冷道“没问题。”
去到马车上的阮举庆被其他谋士们拉着,问胜算几成,阮举庆轻叹“若是沈冽不放水,那胜算便是零。”
“零六将军可不差,沈冽有那般神勇”
阮举庆肃容“六将军不差,可也在曹易钧手下败过几仗,但迄今为止,你可听说沈冽败过”
几个谋士摇头“倒未听闻。”
“人无常胜,沈冽或也不例外,但他的首败,绝对不会在六将军手中。”
“如此听来,六将军却也不是能拿下沈冽首败之人”
马车这时开动,缓缓朝前,车厢车轮已做过防震处理,但车内谋士们仍有明显的摇晃感。
一位谋士道“阮军师,那你可想过,六将军这脾气,他输了可能会恼羞成怒”
“想过,但最坏也不过只是出走。”
“不过只是那可是骁勇善战的六将军啊,他若出走,我们毕家军便少了一员猛将”
阮举庆声音变得沉重“总好过毕家军全军覆没,城中至今都无音讯,我们,也的确缺粮饷。沈冽让我们往西北去,这是给了我们最好的安排。”
说话间,马车一路北去。
天空行云飞梭,底色澄碧,远山近草四周花木无不繁荣兴茂,蜻蜓捉着虫,鱼儿逐着水,望见军队走来得乡野农户,则远远赶着逃。
一个时辰后,毕兴磊终于看见北方平野上的晏军。
巨大的旗帜一面面在风里翻飞,阵势雄壮,一字排开的头阵伸展入左右两山,似要将天际线铺满。
待两军距离越来越近,毕兴磊看清这些晏军们的面貌,无一不年轻英朗,如这春夏大地般蓬勃生发。
他们身上所穿并不是昨夜斥候回来说得玄甲,而是相对来说较轻薄的锁子甲。
不管是精神气貌还是他们的仪态风姿,任谁第一眼来看,都会认为这绝对是一支锐不可当的虎军。
更近一些后,看清晏军被长草半掩的坐骑,毕兴磊才傻眼,真正觉得受不了了。
对方数量碾压自己不打紧,士兵都年轻高大也不打紧,这些健硕强壮的骏马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对方不是有一匹,两匹,而是成千上万,齐刷刷的好马
毕兴磊一匹匹望去,像是斗气一般,非要在其中找出滥竽充数的,没能找到。
不止是他,他左右两边一干武将也都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