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章走到马车另一侧,以手中直刀挑起车辆,王破敌顺势将火把送入车厢之中,赫然便见两个被捆成了粽子的男女,满脸惊恐,身子不断蠕动,呜呜呜的想要叫,可嘴里却塞满了东西,根本叫不出声来。
男人徐章并不认识,可那个女人,徐章却见过多次。
放下车帘,冲着对面的顾二点了点头,徐章问“车里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顾二沉默了。
嘴巴张了张,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里虽然恨透了朱曼娘,早在昌儿被她拐走的时间里,顾二曾经在脑海之中幻想过无数次把曼娘抓回来之后,对她施以怎样的酷刑。
在心底说过无数次的狠话,要将这个女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剁成肉糜拿去喂狗。
还有他那个哥哥
可当真把他们抓回来之后,顾二满腔的恨意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对面的徐章见状叹了口气,对着顾二说道“你若是心中纠结,不知该如何处置,不妨便叫皇城司的兄弟们一块代劳了,你觉得如何”
顾二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容我考虑一下,再做处置吧”
徐章虽然觉得无语,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车上的人,和顾二同床共枕了六七年,替他生下了一双儿女,顾二纠结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已晚,城门已经落锁,想要出来容易,可想要进去,却难上加难。
众人只能赶往最近的驿站,在那儿暂歇一个晚上。
夜里,昌哥儿在床上沉沉睡去,一日一夜的颠簸,今晚又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昌儿小小年纪,早已累得不行了,刚到驿站,只简单的擦洗一下,上下眼皮就打起了架。
徐章便将其安置到了床上。
没错,全程负责照料昌哥儿的不是顾二,而是徐章。
好歹徐章也是从小帮着洪氏带着弟弟妹妹长大的,照顾昌哥儿这样才两三岁的小豆丁,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顾二在照顾孩子上面,则完全不是徐章的对手。
额,话题跑远了。
外间里,一灯如豆,顾二皱着眉头,手里头拿着个空水杯,眼睛盯着那如斗的烛火,还在沉思。
照顾昌哥儿睡下,盖上一张薄毯,徐章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里屋,走到外间,在顾二身边坐下,拿起一个倒扣的杯子,自己拎起水壶倒了一杯,举杯喝下之后,才看着顾二问“还没考虑好”
顾二摇头。
徐章摇头道“触龙说赵太后里头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爱如山,虽未必温暖,悄无声息,却从来都不会迟到。”
“先说说你父亲,你觉得顾候是聪明人还是蠢人”
顾二抬眼看向徐章“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
徐章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大哥,还有四房五房的堂兄堂叔们,但凡有什么事情,都往你身上推你以为顾候当真那么容易受人蒙蔽吗”
顾二眉心的川字皱的更深了,“难道不是吗”
徐章道“你大哥哥虽然是嫡长子,日后要继承宁远侯爵位的,可他身子孱弱,能活到什么时候还犹未可知,你三弟弟是你继母的亲生儿子,日后自有你继母和他母家东昌侯府照看,自不用担心将来。”
“可你呢自幼便不受你大哥哥待见,便是你那个对你百般维护的继母她究竟安得是什么心,你年纪小,不明白人心险恶,看不出来,难道你父亲也看不出来”
“俗话说得好,瓦罐不理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顾候是朝中大将,深受官家倚重,将来如何,怕是他自己也说不准。”
“可你呢生母早亡,母家唯一可以依靠的外祖也去了,还剩下一大堆惦记你母家家产的亲戚,你大哥不待见你,你继母怕是也早就惦记上了你。”
“顾候若是当真不疼爱你,又何须手把手的亲自传授你武艺你细想想,你三弟弟可曾似你这般”
“旁人污蔑你,陷害你,但凡做了错事,都往你什么推,为何顾候从来不问,二话不说便认定了是你没回都将你一顿打”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你素来纨绔不听教诲”
“不他是怒其不争你若是聪明,就该在他们陷害你之前,就察觉出来,并予以反击,而不是等到事情发生了之后,靠你父亲来替你主持公道。”
“顾候还在的时候,还能替你主持公道,可现在呢顾候去了他们都来陷害你,污蔑你,谁又会站出来替你主持公道还你清白”
面对徐章一连串的发问,顾二沉默了,眉心的川字却逐渐散开,似自嘲般的说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早早就考虑到了他百年之后,我在侯府将会面临的处境,是以对我才会这般严苛。”
说着说着,两道泪痕忽然自顾二的眼眶之中滑落。
“是我错了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
看着如豆般的灯火,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