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二年五月十八日,持续了真正九日的秦州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两万六千吐蕃大军,头八日里头,攻城折损了约有三千之众,第九日最后一战,一万五千吐蕃大军猛攻秦州城,有近乎四千吐蕃勇士葬身于秦州守军铺天盖地的轰天雷轰炸之中。
之后溃逃之时,在乱军之中被踩踏而死,被宋人骑兵追杀而死的约有千余人,器械投降者不计其数,只有零星千余人逃离了秦州城,可还没等他们退回陇西,便又遇上了早已经守株待兔不知多久的伏兵。
最后只有几千人逃出了伏击,不少都四散奔逃,不知去了何处,只有千余人一路径直逃回了天水县。
其中吐蕃东部南方首领瞎吴叱,被孙平寇一箭射中肩头,却仍凭借着重伤之躯,以一杆狼牙棒,凭借着一股子凶悍血勇之气,带领麾下贴身亲卫杀出了重重包围,退入天水县内,紧闭各门,据城而守。
秦州全境,除却天水县城一城之外,其余被瞎吴叱所占领的所有城寨也悉数都被收复。
唯有天水县,因着城高墙坚,外加此刻徐章手下兵力不足,还有巩州方面吐蕃东部木征率领的北方部族带来的巨大压力,这才没有第一时间趁势收复。
天水县内,瞎吴叱赤裸着上身,一身棱角分明的古铜色肌肉暴露在空气之中,只是那满脸的络腮胡子叫人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肩头的羽箭已经被取下,白色的绷带绕过肩膀腰肋,缠成了一圈,如今医者正在替瞎吴叱解下包扎好的绷带换上新药。
孙平寇那一箭射的极狠,本是奔着瞎吴叱的胸口去的,可关键时候瞎吴叱反应了过来,侧身避了一下,虽然没能躲过,却避过了要害的部位。
可孙平寇奋力射出的一箭,却还是刺破了瞎吴叱身上那层薄薄的皮甲,自后灌入肩膀之中,若非有皮甲阻隔了那么一瞬,只怕这一箭已经将瞎吴叱的肩头给射穿了。
医者的动作已经很是小心,可还是无法不牵动伤口,虽然动作很轻微,可疼痛却都是一样的。
瞎吴叱全程紧咬着牙关,目光深邃而锐利,连痛呼闷哼都没发出半句,唯有那紧握的拳头和全身已经紧绷了的筋肉,那一条条在肌肉表面浮现而出青筋,暴露了此刻瞎吴叱内心的无尽怒火。
医者小心翼翼的清理着伤口,只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往瞎吴叱的脸上瞥,生怕瞎吴叱动了怒,一刀砍了自己。
好在有惊无险,换上新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医者松了口气,赶忙行礼告退。
瞎吴叱挥了挥手,医者赶忙退去。
“赞普”医者刚走,一直守在屋子里头的一个宽额阔面,虎背熊腰的大汉便不住道“算算时间,宋人的援军也差不多快要到了,咱们现在下一步该怎么办”
瞎吴叱眸光闪烁着,可脑中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回想起秦州城外那一战的情形。
尸横遍野,麾下的勇士们被那种不知名的黝黑铁球化作的雷霆撕的四分五裂,莫说是身上的皮甲了,就连坐骑都挡不住那不知什么名字,摄取了雷霆之力的武器。
静默半晌,瞎吴叱这才问道“木征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大汉道“会宁关已破,前日刚刚打到巩州城,现在应该是已经在进攻巩州城了。”
巩州城有陇西城的别称,是陇西之地的中心,可惜如今却成了宋朝的边境之地,整个陇西之地,有超过三分之二都落入吐蕃东部之手。
瞎吴叱眼中目光连连闪烁着,似在横量什么,大汉不敢说话,只静静的等着瞎吴叱的决定。
终于,瞎吴叱抬眼看着大汉道“传我军令,全军退出天水,咱们回岷州”
“回岷州”大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赞普,咱们好不容易才拿下这几座城池,现在就这么拱手把它们还给宋人”
瞎吴叱目光幽幽的看着大汉道“若是不还,宋人援军到了,点齐了兵马,再打过来怎么办我两万六千勇士都挡不住,难道让你上去挡着吗”
大汉一愣,脸上满是不情不愿“可可”
“没什么可是的”瞎吴叱目光坚定,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的命令是军令”
瞎吴叱继续幽幽的看着大汉“难不成本赞普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大汉赶忙解释“末将不是那个意思”
“末将是想说,赞普您的伤”大汉看着瞎吴叱肩头处包扎的绷带的伤口处略有几分担忧的道。
瞎吴叱道“我的伤怎么样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你赶紧下去安排吧”
“还有木征那边,咱们怕是怕是不太好交代”
提起木征,瞎吴叱的心里没来由的涌出一股难以言状的怒火,络腮胡子也被气得抖了起来,怒声喝道“木征我还要给他交代我给他什么交代”
大汉见状,心道不妙,立马变成了鹌鹑,不敢在说什么,赶忙行礼领命下去安排了。
瞎吴叱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后悔,抄起屋子里头所有能够砸的东西,什么名贵的上好瓷器,碗碟,花瓶,都被砸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