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白烟从高大的烟囱里冒出,顺着东南风飘向西北的山林之中。
烟炉旁边的澡堂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
织机的声音响彻在每条经过的街道,大人和小孩一起坐在门边,梳理着清洗过的羊毛,并且将揉成一条条均匀的毛条。
小孩不会搓毛条,只能拿着大梳子在放羊毛的筐子上刮来刮去,若是不小心落上地上,便会被怒斥一番。
越往里走,就能看到越多的人从里边的大村落里拖出湿润的羊毛,整个小镇,空气中似乎都飘着细细的绒毛,
七里坡如今也差不多是一个繁华的城镇,原本的流民们做为第一批镇民,如今已经成为了富户,他们的衣服崭新而干净,头发梳得整齐,麻利地给那些来购买羊毛的散户们称上洗过的羊毛,还根据水份的多少区分了不同价格,和砍价的商人争得面红耳赤。
林灵素来到徒弟在七里坡的玻璃作坊,为首的两位玻璃师傅正弄玻璃呢,看到这人过来了,立刻的露出嫌弃的表情,但在下一秒,看到赵小公子后,又换上了亲切的微笑。
毕竟,他们算起来,可是赵家匠人。
赵士程微笑着和他打了招呼,听着两人介绍起如今的成果。
玻璃大家都已经烧的很熟练了,也能做一些大块的玻璃,只是用铁块压出来大块玻璃并不平整,打磨起来很耗费功夫,倒是那些带着颜色的细碎玻璃片卖得很不错,山水姑娘把这些玻璃片用铜架镶嵌成屏风,把市舶司的海商们迷得神魂颠倒,赚了大钱。
赵士程听得很满意,这也是他早就决定好的事情,玻璃目前产量还不多,他还要拿“宝石”去骗人呢,先控制市场,饥饿营销,培养工人,才是正事。
“对了,小公子,前些日子,您要咱给你烧的试管我们费了不少功夫,烧了一批,您看烧得如何。”一位玻璃师傅带着赵士程去库房里,打开了用锯木灰垫着的几个无色玻璃管。
赵士程当然是大加赞扬他们的技术,玻璃材料里边大多含有杂质,所以烧出来的玻璃就有颜色,而无色试管,那得用很细的心思提纯原料才行。
林灵素当然也不客气,趁着机会要了一套,还软磨硬泡,拿了一个简单的显微镜才算是心满意足。
赵士程又带着小蝉观看这片基地,几个月不见,炼焦炉并没有增加,增加的是好几个羊毛废水池,还有蒸羊毛脂用的一口口大炉子。
在规划之初,他就觉得这里做工业基地的并不太好用,所以只是简单规划了一下,更多的布局在新镇那边,但如今看来,这里的人已经形成了一个规模较小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并且开始吸纳周围的劳动力了。
算是无心插柳了。
他还去程甜儿姑娘的医馆里看了看,但没有一小会,小蝉就受不了跑了出来老程在用金刀之术给人治痈,场面很是让人恶心。
用来给刀消毒的苯酚液放在一边,新鲜的大蒜汁味道弥漫着整个空间,配合割痈病人惨叫,宛如一个人间地狱。
程大夫还带了好几个徒弟,一一给他们讲解要怎么割、怎么放出积液,看得人头皮发麻。
因为卫生条件不好,穷人一但抵抗力下降,就很容易生出痈疮,对一般活不到癌症高发年纪的穷人来说,营养不良、痈疮、伤寒就是他们最大的杀手。
程大夫如今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了,就这么一会,好多人前来叩头感谢,排队想要治疗的人,更是看不到头。
按病人的说法,程神医收取的费用还是有些高,但到处借钱凑一凑,还是够的,最重要的是,人能活下来,这就足够了
逛了许久,赵士程有些累了,便打道回府,但心中却很是兴奋,他没有放多少心力的七里坡都那么繁华了,也不知道那新镇如今又是什么情况。
海风吹拂,海边那新建的小镇在夕阳下显得温柔静谧。
镇上最大的空地,和着水泥铺上了一层细碎的贝壳,不但防水防泥,光着脚走上去,也很舒服,已经成为镇民闲暇时,最喜欢的去处。
而这里还挂着好些布告牌,最大的那一个,正挂着一张线条画像,画像上佩戴着一朵大红花,旁边歇息的行人们,正对着布告指指点点。
“老韩那天连杀了十三个匪贼,拿了第一不说,还奖励了一百三十贯钱,真是发了大财了”
“还被挂在布告上呢,得了个本镇第一神勇的名头,东区可神气了,啐,韩七算什么东区人,明明最开始是住咱北区的。”
“咱北区不也有一个厉害的么,那个郭药师烧了两条大船,我觉得他才该是第一,那光荣钱该给咱们”
“可东区也不止韩七一个能杀啊,好多丘八都住东区,这能不拿头名我们西区才倒霉,一个兵都没有,只能在旁边助威。”
“要我说,南区的最倒霉,一个都没杀不说,还被放了一把火,都救火去了。”
“得了吧,南区以前都是第一,什么路不拾遗、缴税第一、没有乱丢杂物,拿了好几个月的光荣钱呢你们西区才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