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懋王知道了这一切,会是如何暴怒,比起来,那一杯鸩酒反倒是好的了。
乌苔从那粗劣的马车缝隙里,看向外面,马车飞快地前行,北方田地的苍茫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其实是茫然的,不知道前路如何,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
她想起来之前和懋王提起的云州,她当然不会去的,那都是骗他的,她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她要去和云州反方向的潭州,听说那里还在为民造册,她也许可以寻到机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民册,再把自己的容貌掩饰一番,那她就真得改头换面了。
当然这也是搏一搏罢了,也许她走出去没多远就遇到宵小,一命呜呼,那她就认命好了。
左右总比留在云安城等着懋王恢复记忆强。
她坐在马车里,就那么抱着胳膊,在那熏人的马粪味中看着前方车夫,车夫穿着露了棉花的棉袄,头上随便扎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葛巾,正在迈力地赶车。
她甚至想着,也许这是一个什么江洋大盗,并不是什么好人,马上就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谁知道呢,运气不好就是这样。
她的手便摸了摸藏在腰际的刀,那是一把没什么装饰的刀,以前也就是随意放在房中的,但乌苔发现,还算尖利,她想着,万一有人对她起了歹心,她大不了拼命,拼不了命,也可以自裁。
反正她在云安城是没什么活路了,豁出去,总能拼一把。
她就这么惴惴不安地盯着前方那陌生的车夫,那是她以前的身份永远不会触及的,现在,那个人却距离她如此之近。
乌苔恍恍惚惚的,就这么颠簸着,不知不觉中,她好像沉入了梦中。
但真得是那么一瞬,蜻蜓点水一般,她的意识便从梦中醒来了。
天竟已经黑了下来,很冷,阴冷阴冷的,刺骨的风从那漏风的马车缝隙里钻进来,直钻进她的骨头里。
她咬着唇,看向马车外,就见外面果然是下雪了。
没有月亮的夜晚,晶亮的雪花飘着,有那么几片飘入马车中,落在她的外袍上。
她悲从中来,有一瞬间是想哭的,甚至想着,还不如直接被懋王赐死呢
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筹备了那么久,终于逃出来了,既然逃出来了,就应该拼命挣扎着活下去。
她能享受得了王府富贵,凭什么吃不了颠沛流离的苦。
她吸了吸鼻子,吸进去的却都是冷气,激得她鼻子发酸,只想流泪。
这时候,那马夫却突然问“歇脚住店吗”
乌苔怔了下“啊,什么”
马夫粗声粗气地重复了一遍,乌苔赶紧便刻意哑着嗓子说“继续赶路吧,往前几十里便是丰城吧,我家里几个哥哥说是在那里接我。”
她自然是故意这么说的,让这马夫知道,她虽然是个弱女子,但也是有家里人的,几十里外,自己如果失踪了,家里人肯定来找,可别欺负她无人护着。
不过那马夫也没多说什么,便继续扬起鞭子赶路了。
乌苔略松了口气,她又去和那马夫说话,问他家里情况,马夫并不善谈,说话还是粗声粗气的,不过乌苔感觉到,这人倒是个本分的,他家里有个妻子,还有三个孩子,看上去也是正经卖苦力的,应该不至于起什么歹心。
乌苔暗暗庆幸自己命好,倒是遇到一个憨厚的。
那马夫又说,若是冷,车上有旧毡布,可以裹起来。
乌苔看了看车上,角落里果然有一块旧毡布,很破败了,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
她谢过了马夫,拎起来,披在身上。
披上后,那种味道更浓烈了,不过乌苔却没觉得什么不好,她想着,自己只要能逃命就行了,自己现在越狼狈,到时候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小。
马车就这么一路往前,一直到了深夜时候,雪大了起来,马车的车轮倾轧过积雪,步履艰难起来了。
那马夫回头说“姑娘,咱们是不是找个地儿歇歇,咱们的马也得喂喂草料,不然这样撑不下去。”
隔着前面那一层薄薄的草毡子,乌苔看到马夫在寒雪中喷出的白汽。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只能点头“好,找一处歇脚的地方吧。”
像这种最便宜的马车,自然不会寻什么好地方,前面正好是一处小镇,他们停歇了下来。
这种小镇上有最便宜的大通铺,还可以帮着照顾车马。
乌苔小声说“大哥,咱们打尖时候,就说我是你妹妹,我叫你大哥可以吗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不安生。”
马夫“行,你不用担心,这条路我都走惯了的,有熟人,我就说你是我乡下的妹妹。”
乌苔感激地点头。
这种便宜的大通铺,吃穿自然是最简陋的,不过也便宜,住一晚上竟然只需要十个铜板,两个人一匹马一共二十五个铜板。
住下后,简单地吃用了一些,便准备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