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你想扔就扔,都在江南,随你处置。”
孟棠安茫然的看着谢洵,似乎有些不懂,但也懒得再度纠缠。
“侯爷,客船还有一刻钟抵岸。”暗卫禀报。
谢洵闭了闭眼,沉默良久“去准备和离书。”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想。
像她这样的人,以后会爱上谁呢
总归要比他好。
她一心想走,他留不住,总不能再误了她半生姻缘。
“是。”
暗卫纷纷退下,岸边只剩下了他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分割开清晰的明暗交界线。
此处远离了闹市,再听不到喧嚣声,唯有江浪拍打着岸边发出的声响。
冰凉江水没过了她的鞋袜,衬着一点血色也没有,摇摇欲坠。
她身体受不了这么凉,肯定要感冒了,谢洵心疼坏了。
以前看到寒江都会绕路,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人,现在强撑着意识盯着岸上的人,没移开半分视线
“现在过来吧。”他将声音放到最轻,似对待着易碎琉璃,那双眼睛是红的,再怎么伪装也遮掩不住,“走几步就好,江边太危险了,我害怕,孟棠安。”
“我都答应你了,你也该答应我的,我们公平一点。”
这一次对视中,孟棠安成了先移开目光的那一人,她没有去看他,也是第一次没有骗他,往前迈开了脚步“谢洵,以后别再”
“去死吧”
歇斯底里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响起,尖锐到贯穿耳膜,划破夜色。
从左边冲出来的人,成了最大的变数,在所有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狠狠冲向了孟棠安
谢洵在那一刻,都已经笑着伸出手,想要迎她过来的,眼中一点点涌出小心翼翼的欢喜,陡然凝滞,寸寸碎裂
月光不甚柔和,夜色亦是晦暗,一抹白裙划过江海的弧度惊心动魄。
在孟棠安走向谢洵的瞬间疯疯癫癫的人,将她狠狠推向了江海
孟棠安在刹那间看到了疯魔的林菡,看到了远处那人冲过来的身影,看到了今晚的月亮。
一切的一切在视线中变得模糊,仿佛下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大雨,终于到了终点。
最后一眼,她看不清谢洵的脸。
“去死吧”
“孟棠安”
在那混乱的、死寂的一秒,孟棠安也许可以躲开,可她动了一下指尖,却再也没有任何动作,硬生生被推了下去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只是忽然发现。
两世为人,放眼一生,竟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活着做什么呢
继续烂在七岁那年,继续沉迷在欺骗中,就这么过完一生。
真无趣。
“砰”的一声。
江水汹涌四溅,发出巨大的声响,刺骨的寒意将孟棠安包围,身体沉没,再寻不到踪影
沉甸甸压在心头的半生,化作数万只蝴蝶,割开了血淋林的心脏,争先恐后的从她的心口飞向了远方,无比震撼,无比轻松。
孟棠安恍惚间看到了谢洵的身影,她张了张唇,想把没说的话说完,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淹没在江中。
谢洵发了疯的冲过来,想要抓住她的指尖,可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远到他眼睁睁看着,孟棠安沉入寒江
甚至看不清,她最后的表情。
那伸出的手,触到了空气,什么也没留住。
近在咫尺。
遥不可及。
原来,
他们一直都在错过
“砰”
江水四溅。
谢洵毫不犹豫的追着她,跳进了寒江中,冰冷刺骨的江水铺天盖地,是永远埋葬着年少的深色噩梦
可如今。
那里,
有他的妻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别离又重逢,是一家家团圆,是不可免俗人间烟火,远处明灯三千,闹市喧嚣,人群熙熙攘攘,谈笑风生。
月光映入中央。
仿佛海底最深处,生长着月亮。
“徐北侯”
“徐北侯”
“谢洵孟棠安”
裴衍之骑着马赶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他们双双跳入江中,瞳孔紧缩,重重摔下马
人世间,撕心裂肺的高喊。
海深处,扭曲窒息的安静。
今日是九月初九,入秋不久的晚上,亥时一刻,他們沉没在长安城的上青江。
他们相遇在去年初秋,九月初十,亥时三刻,胡同巷,她跌跌撞撞闯入,抓住了他的衣摆。
“救救我求您。”
只差一天,他们就在一起一年了。
他们永远只差一点。
他们永远来的最晚
那是三月底,春暖乍寒,他们在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