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申请,各种资料都已备办齐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记得那时徐教授常常提起她,眸光熠熠地说等小七回来,就把家里的旧房子给她住,她现在结婚了,有了爱人和孩子,就不能随便对付了,学校的安置房很小,住起来拘谨。
徐教授还给孩子买了衣服和玩具,要当做见面礼。
师母嗔怪着“究竟你是老师还是她是老师啊”没见过这么殷勤的老师。
虽则这样说,师母却也知道徐教授只是惜才,像沈寒栖这样的苗子,可遇不可求。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好似命运总在捉弄她,临行前的一个月,她在部队的丈夫因公殉职了,骨灰送回家乡,她捧着骨灰盒静默无声,没有痛哭,也没有崩溃,她平静地完成了交接,然后徒步二十公里上山,将骨灰埋在了向阳的山坡,那里很高,高到夜晚仿佛伸手可以触摸到星星。
因为她丈夫喜欢星星。
下葬后,她在那里待了一天一夜,然后终于失声痛哭,她对着山崖撕心裂肺地叫,声音穿透荒野,却穿不透命运。
据说很多人一度害怕她想不开,她和自己的丈夫渊源极深,两个人错过无数次才走到一起,他们结婚,生了个可爱的女儿,这一年他提交了转业申请,沈寒栖打算回临大继续科研,一切似乎在慢慢变好,可却在一瞬间被打碎。
我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我问了除沈寒栖之外的很多人,没有人确切知道,只知道沈寒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她继续教书,带女儿,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跟老师道了歉,说自己无法回去了。
她不想把丈夫一个人丢在这儿。
这很荒谬,我一直这样觉得。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为了一个已故的人守在穷乡僻壤。
那时徐教授甚至骂过她,问她是否把人生当儿戏,问她是不是要因噎废食自暴自弃,甚至质问她你觉得你丈夫会愿意看到你这样吗你原本可以有更辉煌灿烂的一生。
她没有回答,只是也没有回去。
徐教授清晰地表达过自己的观点沈寒栖,你让我很失望。
那一年教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却依旧坚持要坐飞机来当面和她当面交流,只是刚下飞机身体就出了状况,直接送去了省医院。
沈寒栖搭车去看望自己的恩师,暌违多年,两个人都变了许多,老师更显得苍老了,沈寒栖褪去了稚嫩,眉宇间的桀骜也散了些,多了些深沉和内敛。
师徒两个都不是多话的人,一个倚靠在病床,一个坐在陪伴凳上,两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一个恨铁不成钢,一个愧疚但固执。
徐仲达叹口气“小七,人不该耽于情爱。”
沈寒栖低着头给他削苹果,苹果皮长长一条,听到这句话,啪地一下,断了。
沈寒栖弯腰把断了的苹果皮捡起来,扔进垃圾桶,然后抬头对着老师轻笑了一声“那该耽于什么呢”
徐仲达愣了下,久久无言。
我来落阴山之前,阿清跟我讲过这些,她问我“周姐姐,你说人生什么是重要的”
我摇摇头,不知道。
对于沈寒栖来说,什么是重要的呢我也不知道,她并不对我说什么,她似乎很排斥我,主编已经催了我十几次要提纲要录音要素材。
但我交不出去,我拟了无数的提纲,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头。
我怀疑我来错了,我不应该妄图去采访这么一个人。
她太自我了。
阿清提醒我,她很爱自己的丈夫,所以难以释怀。
我不能理解,我觉得徐教授说的没有错,人不该耽于情爱。
一个沉溺儿女情长的人,是没有多大的出息的,不是吗
但我又真的好奇,好奇她的爱与恨,好奇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好奇她的抉择与舍弃
所以我讨厌她。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一篇非典型言情文,第一人称第三视角,男女主是沈寒栖和沈濯,“我”只是一个引子。
不太习惯的谨慎追更
不v,更新时间不定,勿等
前三章红包,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