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甚至没有见人吃过。你生来是朝臣之子,餐桌上摆的是精谷细米,每日还有家仆精心制成的点心不只是你,我也一样,在去月县以前,我从不知道有人天天吃的是那样的食物。”
谢知秋眼睑低垂。
她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朝廷的俸禄是有定额的,而那些官员却能进献给你远超其月俸的礼品,这些多出来的钱财,一层层往下数,最后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
谢知秋道“朝廷表面上对农民只征一成农税,但实际上天高皇帝远,州一级为了一己私利,多加一成;府一级不愿吃亏,又在前者基础上再加一成;县一级见此情况,自然也不会手软,私设各种苛捐杂税名目繁多。有时知县不管,亲自收税的小吏也会中饱私囊,自行多收一成。
“这些多出来的税,最后全都会压到平头百姓身上,待落到实处,农民一年的收成,十之五六都要落入
他人口中。
“分明是农民亲手种出漂亮的稻谷,可是到头来,他们自己却只能吃谷糠果腹。”
谢知秋稍顿,又说“这些你都不知道,因为你的目光看着前方,不曾看看脚下。
“你的官途走得太顺,一中第就是京官,所谓的外出巡查也就是去富庶之地,由当地官员陪着吃吃喝喝,回来一路高升,过得很舒服。
“没有人喜欢被下放,尤其是梁城公子,谁会喜欢离开舒适富裕的家,背井离乡去偏远荒僻的地方所以你凭着齐相与父母的人脉留在梁城中,从来没有见过那些遥远的地方,从没想过城中这一重重的官员醉酒欢歌,究竟是由怎样的人供上来的。”
说实话,在这一点上,谢知秋其实很难责怪秦皓。
她与秦皓又有什么区别
她是富商之女,自幼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尽管仍有不少不如意之处,但至少不会缺衣少食。
若不是在月县的两年,她不会看见那样的世界。
可即使如此,她也知道自己是得罪了齐相才会如此,如果当初能选,她也不会选择去月县。
事实上,在朝中话语权最大的,往往正是有背景有人脉、从一开始便能顺风顺水的官宦子弟。
人人都知道当官好,削尖了脑袋去当官,可是究竟要多少普通百姓的劳动,才能养得起一个活得那样舒服的官员
要是没有见过月县,没有去过乐坊,没有亲眼见识那群乐女的惨状,只凭冰冷的理性行事,谢知秋其实可以轻易摆平齐宣正的事。
背后有齐相在帮她忙,光是此刻,她脑子里就有不下四种方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齐宣正离开牢狱。
可是当她脑海中浮现春月年轻的遗体和满身的鞭痕,浮现桃枝怯生生跪在她眼前的样子,她心里那杆秤就会出现偏移。
如果她动手帮齐慕先,她会感到强烈的愧疚。
这群女孩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有一部分人的命就如此之低贱,可以任人践踏,纵死不得昭雪
一股无名火在她心头乱窜,让她难以就这样下定决心,去帮齐宣正那样的人摆脱罪行。
秦皓听了谢知秋的话,微微一愣。
他手中的灯笼摇晃了一下,眼神似乎有所触动。
但他并不想在萧寻初面前示弱,表情亦没有丝毫破绽。
“听你的意思,萧寻初,难不成你真的有忤逆齐相的想法”
秦皓将话题拐回整体,亦敏锐地觉察出了谢知秋的动摇。
他说“师父说,你对他只是表面依顺,或许实际上另有想法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相信。没想到,他竟不是无谓的担心。”
谢知秋未答。
下一刻,只见秦皓冷着脸将手探入袖中,某处两本折子来,丢到金砖上,示意谢知秋道“你自己看看。”
谢知秋迟疑地去拿。
在幽暗中,她将灯笼举起
,辨识折子上的文字。
待看清两本折子上的内容,她不由一顿。
秦皓说“你不会以为,同平章事大人是任你想靠就靠、想走就走的小绵羊吧”
这两本折子,一本是参她的,一本是参吏部侍郎刘求荣的,罪名都很重。
“我如今是侍御史,你不要忘了这个位置是做什么的。”
秦皓道。
“听同平章事大人说,你当年在外地时,与吏部刘侍郎有些冲突。”
“同平章事大人让我转达,只要萧大人愿意配合,从明日起,刘侍郎就不会再出现朝堂上。甚至具体要如何处置他,也可以全凭萧大人你的意思。”
“但是,如果萧大人有其他想法,那么同平章事大人也绝无可能坐以待毙。”
“到时候,送上去的折子不会只有我一本,而会是铺天盖地的奏折。”
“至于罪名,以同平章事大人的能力,自然有办法弄出证据。”
“萧大人的确很受圣上亲睐,但如果是无数朝臣死谏,圣上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