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赵泽回到堂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一回到公堂,非但看到齐慕先已经到场,还看到堂下跪了十几个陌生男子。
这十几个人,赵泽没见过,谢知秋给他的小册子上亦没提到。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转过去看堂后的谢知秋,却见谢知秋皱着眉对他摇了摇头,显然也不知情。
于是赵泽问齐慕先道“齐大人,这些人是”
齐慕先表情古怪地一笑,说“不瞒萧大人,这些都是在乐女春月生前与其有牵扯的人。”
“”
齐慕先方才一见齐宣正被押出来,便是一副大惊失色、难以承受之貌,但此时,他已经在后堂收拾好衣冠、恢复成平时德高望重的齐相,不复先前狼狈状。
不过,齐慕先面上仍有愧色,一副惭愧之态,道“方才老夫哎,老夫实在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背着老夫做出这种事来,吓了一跳,这才失态抱歉,让萧大人见笑了。”
因为谢知秋在后堂的一番话,赵泽此刻有些多疑,没有冒然接口。
但齐慕先继续道“老夫先前休息的时候,已经狠狠教训了这个逆子这事无论实情如何,他终究是犯下大错朝廷命官留恋花街柳巷已是不该,他竟还在孝期犯下这等糊涂事
“这些,老夫哪怕有意为他遮掩,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推脱不了。
“等大理寺盖棺定论,老夫定会亲自去向皇上负荆请罪,这都是老夫教子无方。今后,不但老夫这逆子不配做秘书少监,纵然是老夫这同平章事,老夫也没有脸再当下去了”
齐慕先这话说得极重,让赵泽大吃一惊。
说实话,虽然他被谢知秋鼓动了一番,对齐家父子产生了一点怀疑,但谢知秋的话,他也并没有全信。
自赵泽有记忆起,齐慕先就是他父亲身边深受信任的能臣,后来又全心全意地辅佐他的兄长。
此案多半是有一些问题的,但一边是数年来教导他、帮助他的师长与发小,一边是与他不过交好数月的年轻臣子,相比之下,赵泽内心还是更偏向齐家父子一些,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说动。
所以赵泽一听齐慕先竟要辞官,当即就有些急了,几乎想要立即恢复皇帝的身份,劝他不必如此。
赵泽好不容易才凭理智抑制住这种冲动,收敛地道“齐大人何至于此新帝登基还不久,若是没有您这样的老臣辅佐,江山如何能稳固呢”
赵泽话音刚落,齐慕先便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眼底似有审视之色。
齐慕先矜持地道“萧大人这话严重了。皇上聪慧仁德,没有老夫,亦自有百官辅佐,单老夫一人,算不得什么。”
他话到此处,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说老夫偏心也好,心怀侥幸也罢,这桩案子,毕竟事关老夫独子。据老夫所知,老夫这逆子虽不是事事毫无纰漏的完人,可平时也知事
守礼,断不是会随便杀人之人。”
“关于此案,老夫也想查个水落石出。”
“所以刚才老夫醒来,教训完那逆子,立即就派人出去查,看有没有其他此案的知情者。没想到老夫的人出去一问,光是在大理寺外,就有那么多人自称与乐女春月相识”
赵泽顺着齐慕先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十余人皆是男子,有老有少,有胖有瘦,最老的一个瞧着有六七十了,年纪最小的约莫才十七八。
赵泽看不出这些人之间门有什么联系,疑惑地问“你们都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率先拱手行礼道“回大人的话,不瞒大人,小生便是月儿的情人。”
赵泽心头一惊,心想这难不成就是在墙后给她递信的那个人,正要询问,不想他还没开口,其他男人已经急了起来
“你胡说,我才是小春月的心上人”
“你们别血口喷人月儿冰清玉洁,怎会与你们有牵扯我早已与月儿交换定情信物,我早已到处在筹钱,本是约定了,下个月就要接她从乐坊出来的”
“什么我也早已在筹钱,要给春月赎身的”
“你们都胡说八道我才是”
赵泽没料到才这一句话,这群人居然就要打起来,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用力一拍惊堂木“都给我闭嘴到底谁才是春月的情郎”
“当然是我。”
“正是在下。”
“自然是小生。”
十几个男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一旁监审的大理寺卿见状,嗤笑一声道“萧大人还看不出来这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八成是这春月生前为了离开乐坊,四处留情撒网。这么多人,都能打四桌麻将了。”
齐慕先轻轻叹气,未作评论,只说“乐女春月的案子在梁城闹得沸沸扬扬,老臣心想大理寺今日升堂,若是有认识她的人知道,说不定会在外面等消息。本以为运气好能找到一位两位,没想到光是在大理寺外一问,就来了这么多。”
赵泽见此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