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先道“然而就是你这一时心软的不谨慎之举,害得我们多年筹谋毁于一旦若是再稍有差池,我们所有人都要被连根拔起,还有谁能活得了”
鸨母静寂无言。
齐慕先将手中茶盏“咯”地一声轻轻放下,目光森冷,道“犯了这种大错,你应该清楚会有什么后果吧”
鸨母眼底一片灰暗,只说“是。”
本就一生命苦,别无选择。后来走上这条路,更可谓步步惊险,如履薄冰。
鸨母心中一片清明。
她这些年来见过的惨事太多,做的事太多,知道得太多,也见过许多人身首异处、死无全尸。
现在花街已毁,人员混乱。
今后,世上还能不能找到她这个人,恐怕不好说了。
同一时刻,赵泽已回到皇宫中。
今日本来不过是微服出巡玩一场,没想到后来却牵扯出一系列事情,简直颠覆他的认知,以至于赵泽身体已经无比疲惫,可他躺在床榻上,却双目盯着顶帐,半点睡不着。
他辗转反侧到子夜,仍旧没有困意,索性起床,去书房批折子。
赵泽的寝宫总有内侍官守夜,即使他睡下,内侍官也是整晚不能睡的。
今晚,许是见皇上心情不好,内侍官大总管董寿亲自在外头守着,他见皇上这么晚还要办事,略显惊讶,但还是恭顺地陪着皇上去御书房。
赵泽在桌后坐下,一见今日递上来的折子数量,就愣了一下,道“今日的奏折怎么这么多”
董寿为赵泽掌灯,低眉顺目地如实道“皇上今日没有上朝,我便照皇上的意思,让朝臣都将奏折留下了。若是皇上早上没有出门,想来他们是有什么事,想要一齐向皇上奏明吧。”
赵泽不在不清楚,但董寿却知道,这一大清早,是有许多大臣带着奏折而来,打算一同办大事的。
赵泽看着阵仗,心里“咯噔”一声。
他有些迟疑地拿起一封奏折,打开看了看。
赵泽先看了一封,然后是第二封、第三封
随着赵泽的脸色越来越差,下一刻,他骤然暴怒,一把将桌上的奏折全都掀了“他们怎么敢居然全都在参萧寻初这是将朕当傻子忽悠啊”
奏折里写什么的都有,有说萧寻初玩忽职守、沉溺奇技淫巧的,有说他仕途不正、以奇术蛊惑圣心的,最严重的还有说萧家作风不端,或有犯上谋逆之嫌的。
这些奏折写得言辞凿凿,非但上书人数多,上书的还有不少是朝中大员。
若是赵泽今日没有出宫,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参萧寻初的内容,心里只怕还真要慌张一下。可他今日亲自审理了齐宣正杀乐女案,再看这些奏折,哪儿还能不知道这群朝臣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们非要这个节骨眼上跟萧寻初过不去,分明就是在讨好齐慕先,想要阻止萧寻初审乐女案
想到这桩案子最后审出来的结果,赵泽气不打一处来17,真要着了他们的道,把这事压下去了,他再过几年,焉能有命在
骗子都是一群眼里只有功名利禄的骗子
赵泽怒火中烧,指指地上的奏折,道“董寿,你将这些奏折给朕整理一下,但凡是今天参了萧寻初的,名字全都给我记下来,朕非要一个一个弄他们。”
“这奴才”
董寿提着拂尘犹豫,但他察言观色了一番,还是温顺地应下来,道“是。”
话完,董寿就弓着身跪到地上,一封一封整理奏折。
过了一会儿,在翻到某一封奏折时,董寿眼神一动,笑了笑,唤道“皇上。”
“怎么了”
“朝中臣子,倒也不是人人都想诓骗陛下的。皇上,您瞧这一封”
赵泽怀疑地转过身来,接过董寿双手递上的奏折。
他翻开一看,只见此人虽然混在其他与齐慕先走得近的官员中、与他们一起上了书,但参的内容却与萧寻初完全无关。
他参的是他这个皇上,内容是说皇上近日看起来面色憔悴、愁眉不展,肯定为了江山社稷过于操劳,这实在太不注意身体了,所以他特意上书一封参圣上,建议皇上每天都要早睡早起、适当休息,可以恰当地劳逸结合,千万不要过度勉强自己。
这内容看得赵泽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隐约能感觉到,这样一封奏折混在其他参萧寻初的奏折中间,这人八成是碍于形势不得不动手,但又不想真的参“萧寻初”,这才写了一封不痛不痒的折子混入其中滥竽充数。
在所有人都试图为齐宣正按下此事时,出现这么一封奏折,倒显得鹤立鸡群。
赵泽眼神一转,却看奏折上的署名。
只见奏折末尾端端正正地书了这么几个字
侍御史臣秦皓瑾奏。
夜半。
当梁城其他官员早已到了归家休息的时辰,大理寺仍然灯火通明,今夜无人敢眠。
谢知秋仍然在她过往做事的屋子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