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笼罩着一种明明处在人群之中,却将其他人隔离开来,形单影只前行的孤独感。
谢游神情有些感伤,没有注意到顾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住后收回袖子里,垂眸敛下所有情绪。
顾家在村当头,越往里走人烟越稀少,倒是有不少饲养牲畜的圈栏。再往里走,远远瞧见一座山,瀑布飞湍而下,疑似银河落九天。
湍急的水流汇入地面形成一汪天然湖泊又顺着挖开的水渠流入到村中,湖泊中心飘着一叶扁舟,岸边放着几截长长的竹子。
谢游正想着要怎么过去时,顾九一脚将竹子踢入水中,然后稳稳踩着竹子小跑,再一个飞身便已经在扁舟上了。
顾九远远的招呼他们快过去。
谢游“”谢谢,有被帅到,但问题来了他该怎么过去活了三辈子,也算是年过半百,总不能叫人抱过去吧
还好这样的问题不止谢游有,春冬也有。
十四岁的少年还是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的,指着自己鼻子问顾八,“你们肯定都可以过去,但我怎么办”
顾八对此的回答,直接挽弓搭箭瞄准了湖中心的亲弟弟。
顾九不会撑船,拿着竹竿笨重的在湖中心转了三四圈成功把自己转晕了,躺在船板上装死。
最终还是顾璟出马,才顺利渡了湖。
下了船第一眼看到的是几亩打理的十分好的田地,全都是药材,再便是不远处的一户宅子,最吸引人的却是宅子前的一颗三人无法环抱的大树。
这是谢游在草原上看到的第一颗树
谢游情不自禁地上前摸了摸树干。
顾璟也跟着走过去,抬头往树顶看了一眼。空气中有细微的响动,此时明明无风,树影却微微摇晃。
顾九迫不及待地疯跑去叫门,却无人应答。
“阿姊定然又在后面专心致志的捣鼓药材,没听见喊声。”这显然并非第一次,顾九已经习以为常,指了指锁着的门道,“八哥,老规矩,撬门吧。”
顾八摸出一支箭,正准备上前,突然见春冬鼻尖耸动了两下,呢喃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鱼腥味”
顾八想到什么,几步退回原地,束着手假装无事发生。
“谁要撬门”一道浑厚粗犷的男声突兀响起,众人猛地循声望去,才发现院墙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
男人斗笠青衣,手里提着鸡鸭鱼,明明造型独特,存在感也很强,可在他没有出声之前完全没注意到有个人在那里。
谢游看到他脑子里冒出两个身份暗卫或者杀手。
果然,顾九喊着“六哥”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挥手打招呼,像是一只大型金毛犬。
顾六没管顾九,他的半张脸藏在斗笠里看不大清,谢游却敏锐的感觉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顾六冷不丁的开口“南楚镇北候世子是你们劫的南楚使臣文博初也是你们杀的”
这话明明平静,谢游却听出机锋,场面也冷了下来,连素来跳脱的顾九都乖巧的站在墙边不敢造次。他正欲上前解释,顾璟伸手拦住了他。
“你记错了,镇北候世子已经于三日前病逝,这位是谢游谢季义,谢先生。”顾璟一字一句的强调。
“南楚镇北候共有四子,伯仲叔季,忠孝礼义。”顾六本来粗犷浑厚的男声骤然变得森冷可怖起来,“顾七,你”
刚开了个头却又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向院子里,一个女声带着些抱怨从里面传来,“元朗哥,你怎么又大门不走走墙,门拴着就从外面撬开呗,反正又撬不坏。”
“好。”顾六没有丝毫停顿犹豫的点头应下。
那女声又紧接着道,“我好像听见你喊顾七,他们回来了”
顾九见缝插针,立刻大喊“阿姊”
“是小九”顾昭玉欣喜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要去开门,被顾六喊住,“我来。”
说着他就利索的一个翻身消失在院墙里。
须臾,禁闭的院门从里面打开,摘了斗笠的顾六站在门口,露出他那双看起来懒散无神,眼尾还有些下垂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们的事,半点都不要叫你阿姊知道。”
“你们俩进去吧。”他示意顾九和顾八,眼神平静无波的看向顾璟,气氛却开始焦灼。
顾九胡乱的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喘的往里走,顾八紧随其后,还推了一把春冬。
春冬犹豫的回头想留下,在谢游摇头之后,才亦步亦趋的被推着走了。
三人走后,顾六眼神变换,原本无神的眸子突然凌厉,浓烈的杀气笼罩着谢游和顾璟,谢游被刺杀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心如擂鼓。
仿佛空气中缠绕着无形的丝线,每一根都贴着他的致命点,动则死。
也托那百余起刺杀,谢游现在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在这里。
顾璟拉起谢游的手腕往里走,直到近前顾六才侧身让过,擦肩而过之际,他手在顾七肩膀上摁住,平心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