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悠悠说出的话,一字字像飘着似的,似扶上天、浮在地,而他的杀气也在话音一出后,徐徐盈盈地充塞了上下四周每个角落,如酝酿了足足一年的惊涛和怒浪,正要蓄势待发、淹了这区区一上午的书友情
好强的杀气
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欲开口,仇炼争却眉头一动,半疑半悟“你说我是你要杀的人”
他顿了一顿,道“是因为这个耳环,让你确认了什么”
高悠悠当然不知道叶小颜就是我的马甲。
他这两年基本都在养伤还债掏大粪,叶小颜却是新近起来的高手,所以他可能连叶小颜是谁都不太清楚。
眼看这事儿还有转机,我马上想说点胡话糊弄过去,高悠悠却冷冷道“我要问仇炼争,其余人请免开尊口”
我悚然一惊,马上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与可怕。
高悠悠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这一生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谁也瞧不起,他没有一句好话给人,他几乎从来都不会说“请”字。
但只有一次例外。
他最后一日在小无相山的门派大堂里,是深受污蔑与陷害,无从脱身,无法辩解,而昔日要好的师兄姐妹们,一个个都赤红了眼要来杀他。
他几乎什么也没说。
只说了一个“请”字。
他“请“那些人来杀自己
因为构陷他的证剧很充足。
他无法脱罪,更不屑求饶。
他只有请自己的同门来杀自己,然后好还清昔日恩情。
那是他一生中最绝望、最愤怒,也是杀气最盛的时刻
那些与他要好的师兄姐妹们,他确实是留情了,人家一刀一剑戳他窟窿,他是半点不还手,可当日出手杀他的其他人,包括那些平日与他不要好的师兄弟们,嫉妒他的人,落井下石的人,给他加更多罪名的人,还有当时在大堂的其他武人宾客,这些人出手杀他时,他可没留情面。
对于这些人,他几乎一指一个。指叩额顶,指印胸膛,指碎颅骨。杀得血流满地、尸横大堂
也杀得自己受了重伤,胸前背后一大片墨水般的血迹,手足重创,筋脉被挑,若不是罗神医妙手,他这一代高手,几乎因此沦为一个残废
所以现在他一说这个“请”字。
我就眉头直跳,心头乱崩
这意味着他已怒到一发不可收拾。
谁敢打扰他问仇炼争,他就敢杀人
小常也霍然站起,以极粗重的眼神瞪我一眼。他挤眉弄眼间,似在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我只好深吸一口气,先看高悠悠。
他却只看仇炼争。
看得一动不动,盯得天长地久,犹如悬崖边的大石在盯凝一片深沉无底的大海,一辈子都不会把眼挪开。
因为星霄山上一面之缘,他在仇炼争身上看出了如浮云般的孤高傲慢。
他就像一个悠悠站于云端的人,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
这是极为罕见的缘分。
于是就连他,也对这个人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信任。
为此他甚至在这个人面前放松过,惬意过,还一起讨论过剧情。
可谁料得到这个人却不是人。
而是“畜生”。
是他找了整整一年的耳环的主人
因此他看不见我,只能看见一个深受背叛的自己。
还有一个死人。
一个还未死去,却马上要死在他手里的人仇炼争
他用寒刀般冷浸浸的口气,一字一句问“一年前,是你侮辱了他”
仇炼争眉目一动。
我飞快地瞪他一眼,希望他能聪明点,识时务点,不要乱开口。
结果他好像是学会了不乱开口。
他就直接点了点头
一句解释都不说
我心头一震,想要插口,高悠悠却杀气更浓道“是你打的那一掌”
柳绮行听到此刻,依旧不负众望他什么都没听明白,彻底懵了。
钟雁阵眉目肃然,“哗”地站起,小常攥了一双威猛的拳,高大身躯不动声色地朝我靠近,而我这次则以更厉、更严肃的眼神瞪了仇炼争一眼。
不要承认
承认就完蛋了
仇炼争似是看明白了,但他还是不打算对高悠悠说谎。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回顾某样深重如海底巨石的阴影。
他目光冷下去。
神情哀凉如水。
但还是承认了一个致命的事实。
“不错,是我打的那一掌。”
我心头一咯噔。
完了完了完了。
你在这个时候承认什么啊
你连第一个故事的结尾都没听完就要去死了吗
高悠悠冷冷道“好,那就请你与我来一场”
第二个“请”字了我吓得马上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