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双眉一翻,瞪了我半天。
看上去几乎想扑过来踢我一脚。
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恢复成了那个面无表情、寡淡如少盐的高悠悠,只是口气生冷如铁道“为什么”
我叹了口气道“因为在那一掌和那些侮辱之前,还有一些别的故事。”
我只把叶小颜的故事,一五一十,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给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提炼最要紧的情节,而且几乎是以一种完全偏向于仇炼争的角度去叙述,都快把他从一条新鲜的毛毛虫洗成一条白蝴蝶了。
说得我口干舌燥,我也不敢停。
说到最后我只问他“是我勾引欺骗他在先,你听明白了吗”
高悠悠淡淡道“明白。”
我再问“我是主动献身给他解毒,不是他逼迫我,你知道了吗”
高悠悠仰头道“知道。”
我又问“至于那一掌,我当时确实恨他欲死,可后来想想,在那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谁都有可能背叛他,他只能保住自己,才能保住俞星棋等人。你听懂了吗”
高悠悠慢慢点头。
我也松了这一口气,道“既然明白了,知道了,也懂得了,那你可以暂时放过仇炼争,让我去慢慢对付他,行吗”
高悠悠却断然、决然、狠然地否决道“不行”
他像一本散装的书,说崩就崩,没半点余地可谈
我听得不解、大惊道“为何不行你不是都听到前因后果了么”
高悠悠只瞅我一眼。
极深极重的一眼,却凝集了我认识他以来,从他身上看见过的最多、最深沉,也最丰富的感情。
是人类的感情。
复杂难言的感情。
而不是一个孤独得没有朋友的ai。
只这短短的一瞬,他便收回这感情,用最平静冷淡如死水的口气,去问一段最为惊心动魄的话。
“当初在小无相山上,所有人都要杀我,刺我,认为我是那欺师灭祖的畜生,你当时乔装易容,没人认得出你,你混在人群里看着就足够了,为什么要特意跑出来替我挡下那些刀,把我从血泊里提出来”
“如果只是因为嘲我,笑我,出一口恶气,你完全可以在他们打败我以后再来救我,等到那时,我筋脉骨头也差不多废了,你看见一个废人,岂不是更能得意”
他抬眼看我,眼里尽是打量与思考。
“为什么用那么大的力气,废掉你好不容易建立的一个假身份,差一点被人揭露你的真身,甚至和那些人血拼到受了伤也要救我”
我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我一开始,其实没打算救你。”
我自嘲一笑“在那天之前,你十分地瞧不起我,我也厌恶你,那一天他们向你发难,我以为你要倒霉了,得被他们踢下这掌门继承人的宝座了,我其实看的开心得很,我恨不得当场就放两根鞭炮。”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这些阴暗又自私的想法。
而高悠悠不出意料地受了,问道“为何后来变了”
我苦笑道“第一,你平时可以不近人情,不懂人心,用你师兄师姐自己擅长的武功去羞辱他们,还自以为做了好事儿。可在生死关头,我却看见你生生受了他们一刀一剑,你死也不还手,这什么道理我是真的看不明白啊。”
“第二,我围观到后来才发现,他们不仅要你从那掌门继承人的宝座上滚下来,还要挑断你的手脚筋,废你的七经八脉,打断你的脊梁骨。而你一开始还能支撑,可受了你师兄师姐那些打击伤后,你撑不住了,你倒在血泊里,一个王八蛋趁这个机会踩在你的手掌上,另一个畜生拿着剃刀要割你的手筋,还有一个你的同门,那实在是个卑鄙小人,他趁你虚弱时,拿一把刀在切你的手指,而你已经没有力气去躲开了。”
我叹了口气“你实在是我见过最讨人厌的人,可你依旧是个人”
我一字一句、毅然决然“既是个人,就不该受那些腌臜畜生的羞辱”
高悠悠听着我的话,始终沉默。
他就像一汪夜潭似的,在茶棚下隐隐发着静谧的幽光。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把头一低,像低下一座内心的高山,把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再一次压了下去,抬起头时,他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高悠悠。
他看向我“谢谢你给我解惑。”
我心里一松快,结果他话锋马上一转“但是你还是骗了我。”
他补充道“就像冯璧书没有撒谎,却骗了阿渡,你没有撒谎,却用行动骗了我。”
他目光一冷,像压抑着许久的怒也在此刻燃烧着。
“你让我,和这个我找了一年的恶人、畜生,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与他一起听书、评论”
我听得一怔,我以为自己动情的叙述可以让他放缓心结的,结果他还是怨我的隐瞒,在数我的罪。
我心中酸楚,无奈苦笑道“你还是生我的气啊。”
“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