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雁阵听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道“唐大侠,我知道你是个义气深重、一心为公的人”
我抬手苦笑“不敢当”
钟雁阵又无奈道“可这件事上,高悠悠没有错,反倒是你不对。”
我立刻收了笑。
像一个剑客收剑入鞘般迅速。
钟雁阵道“倘若高悠悠真要把杨决转交给封青衫,封兄一定能秉公处理,在押送路上护好杨侯爷周全。杨决若是无罪,他也能言说一二,替杨决争取一个无罪释放。你们这样救下杨决,不让杨决回京投案,岂不是害惨了他么”
“而且,高悠悠岂是一个容易中伏的人你眼见一群英雄好汉们要去和他打,你不阻止,反而放任,只怕最后伤的不仅是他,还有无辜好汉的性命”
我沉默一会儿,似乎是意识到以钟雁阵的捕快立场,会使他天生就站在捕快,也是封青衫的立场上去看事情,你让他去共情一个犯人,却是难的。
仇炼争立时微怒道“钟捕头这话就说错了。陈三商不止通知了小唐一个人,小唐不出手,这些人也会聚在一起救人,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向是个刺猬脾气。
他在我面前学会了温柔克制。
可一旦有人试图攻击我,他立刻记起了本性,火气儿就像压不住的火山岩浆似的,瞬间就涌到了胸腔附近,说话语气也不太客气。
钟雁阵压下不满,只看向我“唐兄这样做,是因为你不信任封青衫么”
我不说话,那二楼的梁挽听了这话,却不得不发言了。
“我相信唐大侠有自己的考量,但我也相信封青衫也确实是个好捕头。杨决若是由他押送赴京,定然一路好吃好喝,不会在路上受任何苛待。”
这人向来擅当和事老,此刻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了。
我摸着鼻子叹了口气,阿渡却笑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他瞅了瞅钟雁阵身上的捕快腰牌,以一种闪动着恶意的目光打量。
“封青衫虽是七大名捕之一,可杨决的案子太大,未必就让他去查。万一杨决被押送到了京师,案子交给了他的政敌去查,那京师里的天牢内卫,还能容杨决好吃好喝么”
仇炼争也赞同道“那清廷司的内卫,最擅长用大刑去折磨人,刽子手和他们一比都是慈善的了。杨决若落到他们手里,千金之躯遭遇严刑逼供,那还不如死了呢。”
他作为帮派首领,天然就对一切公务人员都怀有戒备,此刻自然和阿渡站到了同一阵营里。
钟雁阵听得这类发言,倒也不卑不亢道“这只是一种可能,朝中也有许多人是向着杨侯爷的。侯爷若不回去,就得顶着通缉犯的名号在外过一辈子,难道这就是好事儿”
柳绮行是个江湖人,心里是偏向于阿渡和仇炼争的意见的。
可偏偏他最宝贝最贴心的钟雁阵是个公门捕头,天生就喜欢劝人自首。
所以此刻他犯了难,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只眼巴巴地看着我,道“唐大侠,你说说你这么做的理由吧。”
我只笑道“除了老仇和阿渡说的理由外,我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我相信杨决本人的判断。”
“他既然能在那个时候选择出逃,就是因为他确信朝中有人要害他,形势对他极端不利,所以他宁愿抛弃功业,受人唾骂,也要留着时机东山再起。”
“所以我要帮他出逃。”
“什么时候他想要回去认罪了,我也会护着他一路上京,找个靠谱的上官替他翻案。”
钟雁阵听到这儿,原本充满期待的面容,已被一层一层的犹疑与忧色所覆盖。
“你们这样做,岂不是与朝廷对抗”
我笑道“就算是对抗,那也是三年前的事儿了,一切尘埃落定,钟捕头难道还要去举报我不成”
钟雁阵陷入道义与公理的折磨中而沉默,梁挽因认识封青衫,此刻也忧心忡忡地一言不发,阿渡和仇炼争倒是难得地对视一眼,一个笑露尖牙,一个躺着收心,似乎都有些默契了。
唯独小常握着我的手,认真道“我谁也不信,我就信小唐。你要帮他,就一定帮得对帮得正确”
我被他这毫无理由的信任给激得心头一震,暖流涌向胸口,带出我一丝浅笑,仇炼争听后,也是快活一笑,拍拍小常的肩“常兄弟说的这话我就爱听”
小常被他拍得不自在,但听得出来是在夸人,就憨憨地一笑。仇炼争马上看向我“不过陈三商是怎么找到你的你也和杨决认识么”
我笑道“我曾经用一个假身份,去杨侯爷的府上作过一段时间的客。当时我也是用这个假身份在边境几镇中徘徊,陈三商就找到了我。”
仇炼争眼前一亮,又兴奋又好奇道“是什么假身份”
他这个人啊,听别的故事那是昏昏欲睡,听到我有新鲜的马甲要出炉,那他就来精神了,整个人在被窝里头毛一颠一歪,看上去像一坨迎风招展的北极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