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炼争听到这儿,沉思良久,酝酿半天,雪白的面庞也仿佛凝固。
我还以为他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结果他一抬头,问的居然是。
“高悠悠笑起来很好看吗”
我“”
你又不是没见过悠悠的样子,他多好看你心里没数吗
仇炼争微微抬眉“别误会,我不是吃醋。只是我只见过他冷笑、讥笑、不屑一笑的样子,我可从未见过他正常的笑。”
冷笑、讥笑、不屑一顾的笑为什么我觉得句话应用在你身上也能成立
我只道“自我们相识以来,他就是个甚少露出表情的人,正常的笑更是屈指可数,只是偶尔那么正常地笑了一次,我就觉得很漂亮,记住了,就这样而已。”
别吃醋了毛毛仇,嗑c不香吗
都已经是成熟的读者了,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嗑吗
仇炼争听了我这话,似乎在回忆高悠悠正常笑的次数,发现目前还正没有,一下子就陷入了犹疑当中。而阿渡立刻接了话“我觉得你们这个时候的关系,还算不错为何一年后再见,他对你们竟是如此不信任”
我只道“你知不知道三年前的一年后,也就是两年前,发生了什么”
阿渡道“我知道那是高悠悠遭受陷害,被赶出小无相山的时候。”
我眉目一暗“能陷害他的人,必定是门中的旧相识。当他陷入绝境时,连他昔日亲近信任的师兄师姐,也一个个对他刀剑相向,害得他险些死在那里,几乎留下残疾”
我说完,缓缓道“那个时候,连朝夕相处的同门都要杀他、叛他,去侮辱他,他又怎会轻易相信我们俩个萍水相逢的人”
阿渡陷入了沉默,二楼的梁挽也是难得地叹了口气,道“我初时见他,是四年前的一场武林名流的宴会上,彼时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万人之中亦难掩光芒,为何今日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一提起从天之骄子到众叛亲离的这一前后对比,我忽觉得胸腔中一股子郁气儿憋着难受,连仇炼争也像是感同身受一般,目光一沉道“这世上中庸之人太多,小人更是不少,他们只盼着所有人和他们一般无二地普通,一旦有人拔尖,不与他们一般平凡,就生妒、含恨,恨到群起而攻之,恨到一定要把他拉扯下来,和他们一个地位,或者比他们更低一层,方能罢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如剑。
“所以,这不是高悠悠的错,错就错在这世上的庸人、小人太多”
他有过这方面的经历。
他年少时分,就是因为锋芒毕露、性情孤僻,而被帮派众人所不喜、因此受到排挤、欺骗,甚至是抢功、陷害。
因此他格外受不了这方面的委屈。
即便他讨厌高悠悠,甚至在某些方面有些暗暗的优越感与妒意,可听到后者受不白之冤,被小人戕害,他还是会不平、会怨愤,会同情对方的遭遇与不幸。
人性之矛盾复杂,似在此毛毛仇身上体现无疑。
我叹了口气,气氛陷入低迷哀叹的时候,老七忽然开了口。
“我倒是觉得,这不一定是件坏事儿。”
我一愣,他却解释道“我不是说他受到陷害是好事儿。而是他从前坐得太高,底下只有畏惧他和捧着他的,这种顺境之下,一个人是分不清朋友与敌人的,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只有身在逆境当中,才能看得清人心黑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与敌人。”
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态,老七怕是体会最深的吧
我听说他作为天下第一杀手,在杀手组织里如日中天的时候,所有人都畏惧他,捧着他,正如当初高高在上的“神佛无相”高悠悠,可当叛离那个组织之后,强悍如他,也是九死一生、众叛亲离,险些死在一众小人手里。
他也是在人生最低谷时,遇到了梁挽和阿渡这两个朋友。
一个人一辈子能交到这样两个朋友,岂非也是一种幸运
就好像高悠悠能遇到郭暖律这把中二剑,就好像已经用尽了他半辈子的运气。
仇炼争想了一想,道“你们走出那密室后又发生了什么小唐,你接着讲吧。”
我没好气儿地瞥他“现在不叫我唐兄了”
仇炼争气息一窒,随即冷笑道“按年龄,你在我面前就是个弟弟,还不快叫我一声仇哥哥”
叫哥哥就凭你
要是算两辈子的心理年龄,我看你才是弟弟呢。
我被他叫得不爽,站起来,甩了甩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扭了扭腰部的肉,仇炼争看得轻笑一声,忽的伸出一指头,戳了戳我的腰肉,我立刻拍开他的手“你这动手动脚是干嘛”
仇炼争却一点儿都不认错“好兄弟之间戳来戳去,正常。说书人若说得太慢,听书人就和说书人打成一片,也很正常。”
正常是这么用的吗打成一片是这样讲的嘛
你信不信我不和你打成一片,只把你给打成一片
但我还是接着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