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从那万丈深的悬崖往上爬。
这道崖我们也从未爬过,爬了数次,遇到下雨险阻,也只能暂时退守回去,总共爬了三次才终于爬上去。
等到了上头,我们俩已经破破烂烂得像两个小乞丐一样了。
因为山谷里存的银两,日久不用,便发了霉,成色上便比一般的碎银子差了,我们不多久就用完了盘缠,成为了真真正正的乞丐。
小沈自小在谷中长大,不通世事,不懂人理,一时饿得狠了,看见摊贩上的东西都眼发绿光,趁我不备偷了抢了,拿来献宝似的给我吃,却被我一通好骂,然后给送回去了。
小沈苦着脸道“可是,可是我们也没别的法子赚钱啊。”
我无奈地揪着他的耳朵,训道“要偷,你也该去偷那些脑满肠肥、为富不仁的王八蛋啊,你偷穷苦人家的东西怎么行呢”
小沈脑袋里也没个穷富概念,被我训了一通还是懵懂,我倒想早点去寻那仇家的踪迹,可自从那一日被仇家摔到了树上,似乎是得了脑震荡,这几日的头疼一日胜过一日,疼起来似头顶火盆、火星子都往脑袋里灌,我自己觉得是不太好,可在这镇上城里都瞧过几个大夫,古代人对于脑震荡还真没几个好法子,配的药我都吃了,可没一个奏效的,可怎生是好
想来想去,越发焦灼,却也无计可施,心想着我这么虚弱下去,总有一日要给活活疼死了,只留下小沈这个脑袋一根筋的,可怎么办呢
这么一急二白之下,白日里我便去打听消息,小沈去到处偷吃偷喝,东惹西闯,胡闹久了,终于还是惹到了贼。
他有一日偷摸进了吴员外的宅子里,却碰巧遇着了在那儿参加宴饮的江湖豪客“明器飞龙”谢鳞玉,二人大打出手,谢鳞玉却对小沈生了兴趣,打败了他,也不取其性命,反而好吃好喝地供着、喝着,让小沈做他的徒弟。
谢鳞玉使得一手好暗器功夫,让小沈颇为心动、眼馋,他知道自己内功上长进不大,还在劫焰掌的第四层,再学个几年,也未必能伤的了那仇家。
可暗器就不同了。
把暗器练到极致,哪怕内功再高的人遇着了,脑袋也得开花,脖颈也得变一朵两朵的血花,岂不乐哉
小沈想让谢鳞玉也收我为徒,可谢鳞玉似乎只打算收一个徒弟,便和小沈一同来破庙里瞧我,我从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起,便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沈疑道“小唐,你,你脸色怎这样不好”
我冷笑道“好我们的师门才没了多久啊,你这么快就要叛祖离宗,拜别人为师了”
小沈一惊,匆忙解释道“小唐,谢先生是有侠名豪气的武人,他愿意教我功夫,助我复仇,也愿意寻名医,帮你治病求医我不是有意叛祖离宗,实在是因为”
我叹了口气“实在是因为你受不了这偷鸡摸狗的苦日子了吧”
小沈一愣。
“你,你这是在说什么”
我冷笑“正好,我也实在受不了你这个害死一门老小,还有脸在我面前招摇的丧门星、倒霉蛋”
小沈脸色煞白,攥紧拳头。
我怒道“我不该恨么那么多人里,该死的人就只有你我二人罢了结果他们都死了他们一个个都没活下来只有你,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还有我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活下来了我能不恨么”
我拍着胸脯,指着小沈,他的新师父就站在庙门口,我却是一句一句,字正腔圆地把满怀希望的小沈狠狠骂了一通。
骂得狗血淋头。
骂得他双眼圈红透了天,我也没停下半分。
终于到了骂不下去的时候,我缓着气儿收了声儿,却看见小沈已经泪流满面、委屈绝望至此,却是一句话说不出。
他终究还是转过身,走出了我栖身的破庙。
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他擦了眼泪,回头看我,那脸蛋仿佛被阴影切成了黑与白的两段,一半是眷恋不舍,一半是决绝冷酷。
“师弟,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弟。”
“论内功天赋,我远远不如你,但欠了师父师姐师兄的命债,我一定要想法子去还清我一定会在暗器上练出成就,将来有一日见了那贼人和他的徒子徒孙,把他们统统杀光我若再有留情心软的一日,犹如此砖瓦”
他话未说完,一掌劈断了一道儿满布灰尘的红砖。
然后终于离开,再也不给我任何眼神了。
只有谢鳞玉叹了口气,转过来对着我低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你保重吧,等他念头通达,学有所成,我会让他来中原找你的。”
我拱手作揖道“那就请前辈多多照拂了。”
最不靠谱的小沈有了个依靠,有了个师父能全心全力地教授他暗器功夫,我本该是高兴的可是这天晚上,我想起他,想起死去的一众亲人,想到自己从此以后又是孤身一人,头痛终于在这一晚上达到了顶峰,痛得我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每一分肌肉好像都在颤搐,我在地上来回打滚,失声嚎叫,终于在某一时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