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着他的肩,确保这动作和我的声音一样有力。
“是,我全都记起来了,小沈。”
沈玄商像是猝不及防被刺了三下,胸口一震一颤犹如山崩地乱,脚下一软一硬好似棉花弹刀尖,但他毕竟是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话。
“那你是不是还在恨我、怪我”
我用了狠力一捏,疼得他当场叫出声来,沈玄商面目狰狞地挣开,退了几步,满脸警惕加怪责道“你,你怎么下手这样疼啊。”
我狠狠瞪他一眼“我本来都快把气儿给消了,可你当初在星霄山上见到我,发现我失忆,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遮遮掩掩的干什么害的我现在才想起来。”
沈玄商难过地揉了揉肩,低头又低声道“那时我们分别已有七年,我实在不知道你怎会变成那,那个样子。而且我也怕万一你记起来,又恨我、怪我,像当初一样恶狠狠地骂我,那我要如何与你相处”
他说的那个样子是指我刚和毛毛仇颠鸾倒凤之后,从密室里跑出来的叶小颜模样他是瞧见我的女装,再看见我脖子上的咬痕,因此受了巨大的冲击吗
后来不说,就是因为怕我记起来,又要和他吵架
这家伙,真是从小一根筋长到大,憨度一成不变的。
我忍住捂脸的冲动,道“好了,既然都想起来了,你我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你和我说说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你当初是怎么跑到星霄山上去的”
沈玄商见我这般,浓眉大眼竟是难得的晶亮亮起来“你,你当真不恨我啦”
我恼道“你再和我磨磨蹭蹭的,我可又要开始怪你了。”
沈玄商止不住咧嘴大笑几分,欢喜从眼角到脸颊一路止不住地流溢出来。他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冲,也不管隐蔽,也不求遮掩了,这一刻他像失而复得了什么极珍贵的宝物,动作风风火火,神情亮亮堂堂,拉着我一路狂奔、乱走,冲进某个让他喜欢的小饭馆里,他才停下来,喘了不知多久,接着一回头,狠狠地抱了我一顿。
我也用力地回抱了他,找了个还算隐秘的包厢,在菜单上点了一大堆东西,就和小时候一样,拉着小沈一边狂吃乱喝,一边分析彼此这些年的经历。
我说到做乞丐的那三年,本是捡了一些比较好玩、逗趣的事儿给他听的,结果小沈听到这些苦中作乐,他就看不见乐,只瞧见苦,一张欢喜的脸登时拉下几十层厚重如砖灰的暗影,他本沐在重逢的阳光里,可没听几句,泪就下来了。
“我后来有去找过你,可是我找错方向了。”他红着眼圈道,“我以为你比我会说话,比我懂人心,你一定也能找到个和老谢一样的好师父,我就去寻了出名的那些年轻子弟我没想到,你居然就混在乞丐堆里,就那么过了头三年”
“我早知这样当初说什么也要把你带回去,求着老谢再收下你这个徒弟”
“你这样受苦受到大,难怪被仇炼争那样的混蛋欺负了你竟还原谅他”
他越说声音越苦,越讲口气越悲,红红的眼圈像是夹着千种万般的懊悔与愧疚,一时之间不像是他了。
我喝得有些醉醺醺,也不晓得他有啥好哭的。他不哭时还是个俊俏周正的年轻人,哭起来整张脸皱巴巴得,像个小老头,我就捏着他的脸,硬是把哭纹给捏正了、抚平了,我就笑得连说话都不清不楚了,可笑着笑着,我也哭出来了。
哭什么呢
因为我想起来,师兄师姐们还活着的时候,我也曾这么掐过他们的脸蛋,他们有的人忧郁爱叹气,有的笑得秀气又傲慢,一张张各带鲜活、各具可爱,甚至师父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去给他山羊胡子打结
如今想想,我在塑造那些假身份时,有多少是潜意识地参考了他们的形象
宿白州,像师父
叶小颜,像好几个师姐
顾思尧苏小玫甚至还有小桑,像几个师兄师弟们
我心中一恸,面上却还是笑道“你胡说什么呢当初老谢只收了你,那是好事儿啊,我后来确实找到很好的师父了,足足四十八个呢”
小沈疑道“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打着酒嗝“我和你说,我路上遇到什么人,只要有一技之长的,我就当他们是我师父我哄着他们拜了师,就靠学来的技艺去办一个假身份最后办了足足四十八个,我厉不厉害”
我还以为小沈会应和我呢,结果他听了以后,神情反更悲、眼神还更伤,像是想象出了什么我都不晓得的惨事儿,他叹到最后,只是轻轻拍打着我的脊背,道“我知道,你一向鬼主意最多,你在我们里面是最厉害的了。”
他消化了一会儿,后来终于说到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他当初苦练内功,但也只是卡在第五层,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便下定决心跟随谢鳞玉苦练暗器,希望能在暗器上有所成就,将来能一击制敌。
后来他到处寻访“天冰缥缈掌”的线索,没寻到咱们的大仇人,却发现江湖上还有仇炼争这一号人物,也练